男子仰起脸,面朝她的方向,她这才看清他的脸,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脸色极其苍白,模样倒算俊俏,却闭着眼睛。
少年浅笑道:“抱歉,我还以为是我朋友在同我开玩笑,抱歉了。”说着就要起身,但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贺天星略感愧疚,他这是被自己踹得站不起来了,于是上前去扶他。
结果刚弯下腰,少年竟突然面向她,睁开眼睛,黑色,无尽的黑色。他眼睛里没有瞳孔,也没有眼白,只有满目的黑。
对视半晌,屋子里就沉默了半晌,贺天星保持着搀扶他的姿势,纹丝不动。
少年闭眼,再睁眼,贺天星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少年撑着她的手臂慢慢站稳,道:“你不怕我?”
贺天星道:“我为什么要怕?我也有啊。”
见他拧眉,似乎不相信,贺天星便准备向他展示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连人带剑被猛地拽出门去。
谢从礼护拔剑护在她身前,忍不住骂道:“蠢货!你看不出来它是妖啊?”
妖?可少年身上没有一丝妖气,怎么会是妖?
黑衣少年握着木棍,朝两人微笑,不等他们出剑,转身撞破窗子飞了出去。
还真是妖!贺天星立即反应过来,迅速追着翻出去,但街上黑漆漆的,哪还有半点人影。
返回房间,见谢从礼蹲在妖物摔倒的地方,手里拿着一朵红花,凑近了一瞧,是朵干掉的扶桑花。
谢从礼把干花举到她面前,问道:“那只妖留下的?给你的?”
贺天星摇头,道:“大概是我踹了它两脚,从它身上掉出来的。怎么,有什么不对?”说着伸手去摸。
“挖眼的妖杀害的每个姑娘,现场都留有这样的干花。”谢从礼道。
贺天星的手顿时僵住,随即迅速收回,道:“你的意思是说,它要杀的下一个人是我?怎么可能?我又……又不是……”
“的确奇怪,你又不是姑娘,难不成……”谢从礼皱眉,“难不成它眼瞎把你认成姑娘了?”
提到“眼瞎”,贺天星立即道:“它确实眼盲,你注意到它手里那根棍了吗?那是它的盲杖。这样说的话,它下午就撞过我一回,但当时它捂的很严实,我没看见他的脸。”
谢从礼问道:“下午它就撞过你?”
贺天星道:“是”
谢从礼道:“你画像水平比我好,你把它的面容画下来,明日张贴告示,提醒镇民提防。”
贺天星:“好。”
与此同时,江琬屋里,霍歧正坐在桌前,守着对面坐的江琬。
江琬道:“师兄,你要不先去睡,我没……”一句话未说完,身后的窗子突然被撞开,一团黑影拽住她的腰带就往外拖。
霍歧眼疾手快,一剑劈过去,那黑影松了手,正要再斩,一股白烟袭面而来,他一手紧紧抓着江琬的手臂,一手抬起遮挡白烟。
片刻后,屋内除了他二人,已无第三人,就连那白烟也消失得干干净净,若不是剑上残留的血迹,他恐怕要怀疑刚才的一切是场幻觉。
贺天星与谢从礼赶到,霍歧正蹲在晕死过去的江琬身边,叫她的名字。
贺天星问道:“她怎么了?”
霍歧道:“晕过去了。”
霍歧言简意赅说明了情况,众人才明白过来,这盲妖使了出调虎离山之计,假意误闯贺天星房中,引霍歧前去查看,然后再次返回江琬屋里,想将她掳走。
可它没想到霍歧等人不是寻常人,也没想到他根本不上当,这才计划落空。
按照此妖习性,一次不成,多半会来第二次,当务之急便是要护好江琬,抓住它。
贺天星踱到窗边,往下探看,没有人影,待关窗时,忽地瞥见窗台上几滴鲜红的血迹,回头道:“师兄,盲妖被你砍伤了,顺着血迹应该就能找到它!”说完,一个飞身翻出窗外,随着地上的血迹跑去。
紧接着谢从礼也翻出去,道:“我跟他一起去!”
霍歧阻止他们的话堵在喉间,见他们已然消失在夜色中,只好咽了回去。
二人追着血迹来到东街的一处宅院前,大门上牌匾写着“赵府”二字,对视一眼,默契地轻手轻脚翻墙而入,然而进了院子,血迹却消失不见了。
正准备分头搜索时,忽然有人喊叫:“夫人!公子又吐血了!”
贺天星和谢从礼忙跃至墙头,扒着墙偷看。
喊叫过后,院子里喧嚷起来,找郎中的找郎中,端盆的端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