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序只能按下满心悸动,认真地看着她,细细听着那些猜测。
听到最后,他突然回忆起冒牌货出现时提到的一句“国将不国”。
付懿一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若是如此,更不能让她涉险。
确实要先去解蛊。
幽深的眼眸寒光乍现,改良?定是还有不为人知的地方被改良。
否则那一剑后,如何都会解开。
怀中突然一暖,打断了思绪。
裴序微微睁大眼,就见她倒在自己胸前,沉沉睡了过去。
光滑的小麦色皮肤紧紧贴过来,功力确实成倍地提升,比之前还要见效。
这蛊究竟是怎么回事?
裴序眉心微蹙,想着当日燕南飞的话自己听得或许有疏漏,边回忆边将人往上抱了抱,想找个舒服的姿势让她睡着。
掌下皮肤滑腻温热,裴序的脸突然涨得通红,仿若莹润的羊脂玉染上了艳丽的绯色,从脸颊一路蔓延到脖颈。
他慌乱地移开视线,手忙脚乱将人放下,回身翻找着衣物。
好不容易找到她的棉袍,转头的瞬间又急忙闭上眼。
他紧闭双眼跪在她身侧,看不见只能凭着感觉,又不可随便乱碰,更怕一不小心将她弄痛,那满身的伤……于是过程超乎想象的艰难。
折腾得满头大汗终于给人穿好了衣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裴序铺平大氅,将人抱放上去,低头正好看见腹部的伤,伤口边缘沾着几个小泥点。
他皱了皱眉头,随手抓了把雪使劲揉搓着,阵痛伴着刺骨的寒冷仿若刀割,他面无表情一声不响,伤口重新渗出血也没有停止动作,直到泥点留下的污迹都不见了,这才罢休。
等清洗干净腹部,裴序随意穿上那件尽是血迹的墨蓝长袍,盘腿坐在大氅上,将人轻轻地揽在怀里,又盖上白狐披风,直到把边角掖好,才满意地垂下眼。
她睡得脸颊红扑扑地,感受到温暖,便往他怀里又钻了钻,像是一只吃饱喝足的老虎,调整完最舒服的姿势,还咂摸了下嘴。
凤眸闪过一丝笑意,却在看到她攥在胸口的手时僵住。
她的手指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割破,伤口的血掺杂雪泥凝固着,许是之前冻得太狠,即使恢复温暖,还是肿了起来。
裴序垂下头,眼睫颤了颤,小心地捧起那双手,朱唇微启,殷红探出,轻柔地舔着伤口处的雪泥和血痕。
湿滑的舌像是浸了水的柔软纱布,将血污尽数擦拭掉。
不知过了多久,血污都不见了,伤口就像清水洗过似的干净,也确实有一滴清水砸在了伤口处,紧接着被人轻轻吻去。
他将那人的手捂着,垂首又看到她额角的血痕,刚俯身舔舐了两下,沉睡的人似是不满,微微偏过头,皱了皱眉。
裴序赶忙放轻呼吸,柔声道:“不弄了,睡吧。”
他看着她的睡颜,心中堪比天人交战,犹豫又犹豫,挣扎又挣扎,最后实在是抵不过满腹柔肠百转,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像是得到了能好好睡觉的承诺,叶起的眉心舒展开,唇角微扬又窝向温暖的所在。
怀里的人又暖又软,将他的心烫得直颤。
拨开粘在她下巴的乌发,露出有些红肿的双唇,裴序眸色微暗,闪过一丝自责。
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叹,修长的食指微曲,悬在叶起脸上,慢慢描绘着她的轮廓。
额头,眉毛,鼻子,双唇……还有睁开时雪亮的眼睛。
【就是那条大藏獒!威风凛凛的,哈喇子流一地,吼起来像是小狮子。】
【你要气死我了!】
生气的丹凤眼瞪得滚圆,墨瞳一如既往的澄澈。
裴序的眼尾弯起愉悦的弧度,回想一路走来,这人眼中不加掩饰的心疼和关切,还有那稍纵即逝的羞赧……胸口顿时胀满蜜糖做的水,滴滴浇灌在心田。
只是这蛊……他动作微顿,指节不舍地抚过她的下颌,无奈地叹了口气。
此蛊解法,定有不为人知之处。
这个时机实在糟糕。
只有去找丰荣,到时自然有个说法,如此才好告诉她。
才能没有任何芥蒂。
他耳尖一红,不敢再看怀中人,眼睫轻垂挡住所有情绪。
无论她对他是何意……都要告诉她。
不急,来日方长。
他望向冰帘,天色微暗,似是黎明前。
七大门派对龙吟的狂热超出想象,悬赏莫同尘的人又手眼通天,不过那个冒牌货出现后,倒是吸引了不少注意。
裴序神色淡漠,回忆起当时的情景,微微眯起眼
绝顶轻功又擅易容……莫非是神偷墨染?
她此举对自己有害无利,又是为着什么?
既然手握龙吟剑,或是受莫同尘所托?
如此一来,此人应当是友非敌。
但稳妥起见,天亮后还是立即动身去大漠,暂避中原纷争。
大漠。
危机四伏,落日壮阔,干燥的空气,寒冷的夜晚。
但不管前路如何……
他紧了紧怀中人,低下头轻蹭她的乌发,凤眸荡开温柔的笑意。
不管前路如何,他和她总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