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主城人?”卫兵皱着眉头望着这个没他年纪大的小男孩,最后还是带他进了值班室。
傅融景再一次在心里暗自后悔没和曲澄一起走。瘟疫的杀伤力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强悍。
卫兵指了指角落里的那台电话,道:“给随便一个主城人拨电话证明你的身份,让他们来接你回去。”
傅融景不情愿给他那些陌生人一般的血亲拨电话,然而现在他别无他法。
深吸一口气,他拿起电话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问自己身边的那个卫兵:“主城会派队医来这边吗?你有没有接到什么通知?”
卫兵只以为傅融景是想浪费时间,终于不耐烦了起来:“我从来没听说。你别浪费时间。”
傅融景蓦然点了点头。
他弯曲指节,慢慢在电话上摁下不熟悉的号码,拨通了他母亲的电话,犹豫不安颤抖地吐出了一个音节:“妈……”
外面终于还是出乱子了。人们似乎发现了无论怎样都是死,开始铤而走险想要冲破围栏。
一大群人像潮水一样往前涌,他们搬开了面前的栅栏,已经围到了闸门面前,试图冲破这最后的关卡。
透过值班室里不清晰的玻璃,傅融景呆愣着望着外面的人头攒动。
嘈杂,愤怒袭卷了整个世界。
守在门前的卫兵先是向天空开了一枪以示警告。但是枪声没湮灭在蒸腾的人群之中。
没人听见。
“停下!退回去!”
然后,其中一个卫兵,抬起了他的枪,对准了人群。
扳机被毫不犹豫扣下。
子弹不知道打向了哪里。
子弹可以随意打向哪里。
喷射而出的血液像是天降大雨,均匀地洒在周围人的脸上,身上。
有人下意识地抹了一把脸,看清楚了自己手上沾着的带着体温的热滚滚的血才忽然明白过来死了人。
尖叫划破天空。
一群人四散而逃,还有一群人依旧不死心,妄想着趁着动乱还能逃出去。
他们还是太低估了枪的威力。
血花四溅,流血漂橹。
有一束,溅在玻璃上,像是春天里要盛开的花一样。
血液从身体里刺破飞溅在玻璃上的时候,就站在玻璃旁的傅融景的眼睛紧跟着一闭。
他已经顾不得母亲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几乎立刻将手里的电话搁在一旁冲了出去。
站在值班室门口,他怔怔地看着。
玫瑰开了……
主城的美,不是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它和外面相比,不止是多了一点灯,多了一些人这么简单。
在这里,大街上走着的人,他们松弛,漫不经心,他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每天享受着为他们而升起的太阳,生活在最适宜的温度里,不用考虑温饱,不用考虑生存。
他们少忧虑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变成了笑意和阳光重新反馈到他们身上。
曲澄呆呆地在路上走,没见过世面一样一会儿踩踩自己脚下的柏油马路,一会儿抬眼看着自己面前的交通信号灯。
G区没这么高级的东西,那里的路少,通车的路更是只有到关口那么一条,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曲澄在从G区到主城外的时候也没见过这东西。
上面一直闪烁着不同颜色的灯,还有数字。
一会儿这边亮了红灯,对面的车就开了过去。
曲澄连着观察了好几轮,久到周围都有人拍拍他的肩膀问他是不是迷路了,他才回过神来。
他发现,如果自己面前出现了绿灯,那就可以通过。
他其实就是迷路了。
他只身一人来到主城,人生地不熟,他也不知道出版社在哪里。眼见天就要黑了。
但是别人一找他搭话,他就突然好像不会说话了一样。
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道:“没有……”
路人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他走远了曲澄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他明明就是不认识路。
他只能接着漫无目的的走。天就要黑了,路边的霓虹灯光闪烁,曲澄走在街上,随处可见橱窗和彩色招牌。
几家店早就已经打烊了,他就站在店门口,隔着一层玻璃向橱窗里面张望。
他想着想着突然想起了自己怀里沈澜山给他的主城通行卡,上面好像刻着沈澜山家里的住址。
天已经晚了,曲澄可以找人问路找到沈澜山家的位置,然后明早再把许花的稿子交给出版社,顺便……再把本来就是沈澜山的卡还给他。
曲澄一下子敲定,随即就开始行动起来,挑着大街上看着面善的人开始问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