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卫兵不少次闯进这里来要抓人。
文青站在那些孩子身后,抬起眼见是沈澜山带着曲澄回来,走上前安抚那些孩子。
孩子们一见没什么事,重新玩作一团。有几个偷偷打量着站在门口的曲澄。
沈澜山说他要先回房间,只是通知,转身就离开。
曲澄和文青面面相觑。
曲澄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女孩子不好惹,转身也要去楼上,突然被她喊住:“喂。”
曲澄转头看她后,她忽而压低了声音,道:“过来。”
这句话曲澄已经不知道在沈澜山身上听见了多少回。
他揣测是不是所有人和沈澜山待久了都这么说话。
曲澄刚刚走近文青,文青突然扯过他的手将一团什么东西塞进了手里。
曲澄还在愣神,身后的一个房间里走出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喊文青的名字:“文青,主教要你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似乎吓了文青一跳,曲澄能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紧绷起来。两人目光交汇时她战战兢兢地快速瞟了曲澄一眼,接着强装镇定,应了一声:“知道了。”
她转身就走。
那几个孩子不知道有没有看见文青的小动作,曲澄一头雾水,最后觉得还是小心为妙,四处寻找没人的地方。
他在屋子里踱步,大概是他走来走去的动作太引人注目,他忽然被一个孩子拉住手。
小女孩眼睛闪闪,问曲澄能不能给她讲故事。
曲澄看着她,看着相似的眼睛,没法拒绝,接过她手中的绘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小女孩在他身边坐下。
他看了看小女孩的侧脸,转而想起了十年前那个书架被火烧了的夜晚。
那天许花虽然尽其所能地去捂住曲澄的眼睛不让他看见,但是曲澄还是无法避免地看见了邻居惨死的那张脸。
后来,许花拉着他的手一直在抖。
曲澄给这个小姑娘讲故事,就像从前他缠着许花要许花给他讲故事时一样。
身份调换,曲澄突然懂了他从前在许花和明叔的羽翼遮蔽下不懂的情愫。
雏鸟要学会飞行的第一步是失去自己的巢穴。
他从前总是想往高处走,去看自己从没见过的世界。明叔和许花总是尽力护着他,劝他留下,他们不想曲澄受伤。
那时候曲澄不懂。
他没承担的责任许花和明叔为他分担。
所以他们两个死了。
曲澄不知道谁还要再为他的莽撞行为付出代价,他不能留在主城。
他会听话,他要回家。
曲澄读完一本书,小姑娘就拿着书跑到别的地方玩了。
曲澄背对着众人,把一只攥在手心里的东西拿出来。
文青递给他了一团纸,纸明显是从什么书上面撕下来的,上面甚至还有书上的插画。
那团纸的正中央,清秀的字迹潦草急促地写下几个大字。
“别和沈澜山走,他有问题。”
曲澄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他不可置信地把纸团重新揉成一团,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周围没人接近,又一次把纸团打开。
还是刚刚的那几个字。
曲澄扪心自问沈澜山能有什么问题。
他要是想让曲澄死简直是轻而易举。
曲澄可能死在辐射的沙漠上,死在洞穴里,死在那个恶心章鱼的口中。
他安慰自己大概率是孩子的恶作剧,站起身来时,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水淋淋地贴在身上,像被绳子束缚住。
无法呼吸。
曲澄的心忽然不安起来,他上楼,走到沈澜山刚刚走进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但是房间里没动静。他又拧了拧门把手,发现房间门没锁。
他将门开了个缝隙,脑袋探进去看,趴在他肩膀上的小黑也是同样的姿势。
从门缝里,曲澄看见沈澜山安静地坐在床边背对着他们的方向,上半身的衣服已经脱掉,露出背后狰狞的伤疤。
伤疤已经结痂,但是某些部分不知道怎么裂开来,伤口处留出黑红的污血。
拆下来的绷带层层叠叠堆在床上,上面渗透出伤口上流的血。
那伤口曲澄再熟悉不过,是他曾经为沈澜山处理过的伤疤。
沈澜山听见身后门被推开的声音,淡淡地回眸一望,看见是曲澄之后,没说话,把头又转了回去。
曲澄颇有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感觉。
沈澜山单手处理伤口动作显得异常艰难,曲澄站在门口把门推开,发声:“要我帮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