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枚炮弹并没有消失,尖锐的弹头刺进了它的皮肤,轰然炸开一个血洞。它不说话,也不喊疼,卷起来的口腕将她平稳放在地面上,毫无停歇地就往前冲了过去。
它在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虞戈就是知道。
还记得第一次隔着玻璃见面时,她们只能通过基地里配备的红外探测仪器来进行交流和观察,从最初的畏惧到试探,再到末日终舞般的逃难。
再到现在,它把她护在怀里,而她拔出刀,重新站到它身边并肩战斗。
两人对于彼此的意义已经截然不同。
从这一刻起,它才挥舞着口腕彻底走进了虞戈的心里。异种的鲜血溅了几滴在没有防护面具的脸颊,在稚嫩的肌肤上泛起灼烧般的疼痛。
但有它痛么?
挡下那枚炮弹需要怎样的代价?
虞戈有些杀红了眼,不管不顾地上前,带着将其碎尸万段的狠戾砍下一刀又一刀。直到异种的身躯轰然倒下,她仍旧没停止。
意识陷入了一股未知的癫狂,直到有口腕抚上她的脸颊抹去那几滴血液,虞戈才停下了动作站在原地,反应过来时身上已经沾满了血。有她的,异种的,小水母的,都混在了一起,看起来狼狈极了。
她像一尊被鲜血浇筑而成的雕像。
明暗和万千寒仍然还没出现,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两人一定也遇到麻烦了,不然不会迟到这么久的。
劫后余生般大口喘着气,都结束了么?她转头扫了一圈周围,胸口猛烈起伏着。受伤的武者不见踪影,剩下的重装机甲独自站在几米之外。
接着,在虞戈的视线中,她看见那台重装机甲极其缓慢地再度朝自己所在的方向抬起机械臂,那是装载了加农炮的位置。
——他要朝小水母射击。
封罗和程青诀不到最后一刻,仍然以旁观者的身份继续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的发生。事实上,她们也想弄清楚那个水母异种的出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完全确认危险解除之前,她们都不会放松警惕,来对她们伸出援手。
虞戈果断地拦在小水母的面前,然而她的身体在完全化作原形的小水母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眉上三寸不知何时被划了道口子,鲜血涌动,抹了一把后仍然有少许流过了眼睛,她半眯着眼看向前方,只觉得世界都陷入了一片血色之中。
倒下的异种尸体仿佛一座小山,然而斗争还没有结束,缓过神来的大脑开始迅速计算着从这台重装机甲下逃生成功的可能性。
最终她得到的胜算是五五开。
从之前的观察来看,这台重装的驾驶员显然不够出色,无法精准地掌控机甲,才会发生被异种掀翻在地这种极其简单的失误。但又因为之前小水母刚受了伤,所以或许胜算在五五分。
双手握着刀,虞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她在怀念当初那个怀抱的滋味,那算是一个拥抱么?她不知道,总之那使得她久违地感受到了一股名为温暖的力量。那力量让她能够浑身鲜血地站在这里,拿起刀,面对前所未有的敌人。
能量满格,她的步子没有挪动一分。
然而突然,狂风大作,海上掀起一阵比一阵更高的巨浪,层层朝岸边涌来。这声响来得毫无预兆,灌木丛也没有在动,这并非是来自风的力量。
而是来自海底。
海底的力量逐渐露出水面,然而黑色的液体掩盖了一切气息,虞戈不敢掉以轻心。
“虞戈!”
一声带着焦急的呼唤从灌木丛后传来,是明暗的声音。她们来了。
明暗和万千寒从另一边赶来,半路上还遇到一只异种,在万千寒使用了身体的异种力量之后才火速将其解决。两人刚好从封罗和程青诀躲藏的位置经过,四目相对,却因为不知对方底细而只能按兵不动。
有队友前来,虞戈的心放下了一半,而对面重装机甲看见她的帮手来了,也露了怯,隐隐有逃离的势头。
一切结束了吗?
她正这么想着。
海面却突然被一股力量劈开,一根巨大的触手从里面冒出来,飓风般从岸上的土地上席卷而过,大地都在为之震颤。
非常不幸,虞戈和小水母刚好站在了横扫范围之内。双脚被迫离开了地面,顺着风流卷到了半空中,刀也从手上脱落,虞戈伸手抱紧了小水母的口腕。
情况急转直下,谁也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的发展,四人都急急忙忙地朝着岸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