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
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岸上一扫而过,将站在原地的虞戈、小水母以及那具星兽的尸体一并扫尽落入海中。
来自人间的呼唤远去,潮水瞬间漫遍全身,灌入口中掠夺着有限的空气,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在巨大的冲撞力下,虞戈紧紧闭上双眼,身体在那股力量的拖拽下迅速没入海底。
到哪里了?
这片海比想象中的还要更深,除了响彻大脑的耳鸣之外她什么也听不到,水越来越冷,身体逐渐失温,就连灵魂也在颤抖。
海底强压之下,她无法睁眼,无法呼吸,生命的血条几乎锐减到了极致,一瞬间仿佛摸到了天国的门槛。
……就这样死了么?
意识模糊之中,虞戈感觉自己紧紧抿着的嘴巴被一股力量撬开,一块不知什么东西被塞进了嘴里,而她仅剩的意识却发出了一丝抗拒。
然而那股力量毫不气馁,继续撬开她的嘴巴,试图推着那块东西迫使虞戈咽了下去。下颚被一股力量钳住,意识稍微回转,她的眼睛睁开一丝裂缝,却只能看见飘在海水里的一大片红色。
耀眼的,美丽的,炙热的,红。
这种美丽是如此横冲直撞地进入她的视野中,以至于让她觉得此时此刻死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那红倒映着盛放在眼眸里,就像冥河两岸盛开的彼岸花,为已故之人渡去凄美的离歌。
不知为何心下突然安定,嘴巴也不再抗拒,而是顺从地将那块东西咽了下去。耳鸣头疼得厉害,像无数座火山在大脑里濒临爆发,有一道极其细微的声音穿过层层海水的阻拦,带着悠久回音荡在脑海里。
“虞戈……”
喊的是她的名字。
神奇的是,将那块东西咽下之后,肚腹传来一股暖流,渐渐从丹田的位置漫遍全身,虞戈试图睁眼,却发现竟然可以毫无阻碍地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一张嘴,几个泡泡从口里冒了出来,而后那些海水仿佛全然不存在了,虞戈惊讶地睁大了双眼,身体仍然在海水里飘着,往下,继续往下。
世界陡然变得宽广,仿佛蜉蝣一样安静地飘落,虞戈完全睁开眼,视线中却捕捉不到一点红的痕迹,四周都被寂静的幽暗渗透,失去了方向和目标。
这是哪里?
意识尚还停留在被扫下海水的那一刻,再度睁眼仿佛已经过了好几个世纪,寂深的海底总是把一切感知给无限拉长,她的视线在搜寻着什么。
继续往下,虞戈看见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海底静静伫立着一栋有着基本完整结构的建筑,顶部被绿色的海草覆盖着,几乎与海底环境融为一体,不知历经多少岁月,如今已成为各类海洋生物的栖息地。
被珊瑚掩盖着的大门处,一抹熟悉的红紧紧攥住她的视线飘了进去,虞戈同手同脚地拨动着海水,加快了下沉的速度。
…应该不会吧?
看着这栋房屋熟悉的结构,虞戈的心里浮现一个猜测。尽管看起来有些不太可能,但世异时移,帕特星从前发生过什么不得而知,出于某种不为人知的原因,帕特星研究所从地面上被分离开来,落入了海底里而长久无人发现。
如果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她们可能还在地面上找来找去,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毕竟谁能想到研究所的遗址如今在海底里?
踩在海底的软泥上,张开手在水里一划,仍然能感觉到水的阻力,然而她却能畅通无阻,甚至也可以在海底自由呼吸。虞戈收回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嘶,还是疼的,迷迷糊糊之中还记得自己吃了什么东西,或许那就是关键。
陌生的鱼类在海水里成群结队地经过,围成一个圆在虞戈身边绕了一圈,然后再悄无声息地溜走。她拨开挡在门前的珊瑚,留出了可以通过一个人的空间钻进去。
建筑内部已经完全被海水渗透了,墙壁上结了厚重的青苔和各类海草,时而有小鱼钻过,这里成为了它们天然的庇护地,将凶猛的天敌隔绝在外。
偶尔有发着光的不知名鱼类从眼前飘过,豆大的眼睛仅仅只是瞥了虞戈一眼,然后再冷漠地往前游去。
从大门进来是一间小小的接待室,虽然已经被海水浸泡许久,但依稀还能看出来原先的布局。穿过接待室,木质的门已经消失不见了,被腐蚀得仅剩下一个门框,虞戈继续往前,那是另一个更长的走廊。
走廊两边分列着锈迹斑斑的铁门,仍然坚守在原地,偶尔有些地方破了个洞。虞戈站在其中一个门的前面,透过破洞往里看进去,一只黑色的大章鱼栖息在里面。
她屏住呼吸,极力放轻了脚步转头离开,继续往前,心里记挂着的仍然是那抹红。途经了无数个类似的房间,虞戈都猜测是否里面同样居住着一个生物,房间与房间就像人体里的细胞一样挨得紧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