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府很大,一座花园将它分成了前院和后院。路过假山两侧的连廊时,一位身着粉红绸裙的姑娘提着食盒与众人恰好打了一个照面。
“小莲姑娘。”管家笑眯眯地和女孩打招呼,侧身为她让路“这是要去哪儿啊?”
身后众人也连忙学着管家的样子退到了一旁。
“给小姐送饭。”小莲打着一把油纸伞,宽大的伞面正好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阴影里。
小莲冲管家点点头,微笑一下,便快步走开了。
管家的笑容停滞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原样,继续向后院走去。
“这是谁啊?这么神气,连管家都得给她让道。”凤凰盯着小莲远去的身影问道。
“打扮不俗,又格外受人尊敬,可能是高小姐的贴身丫鬟吧。”闻足戒答道。
......
“男的睡那间,女的睡这间,小孩随便。”管家戴着众人一路绕到府里后院,指着两间狭小的门房分给他们。
“迎亲的队伍后日来,明日你们就在府上待一天,但是别去前院,那儿是主子们住的地方。”
“那边有井,晚上自己打上来烧水,把你们身上都洗干净点,后日别丢了份儿。”
管家盯着头上泥土都结了块的一行人,有些厌弃地往后撤了撤。
忽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伸手扯住了其中一人。
正是刚刚在高府门前撞到了闻足戒的那个人。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裹着自己?”管家伸手抓着那人的兜帽就要向下拽,这么闷热的夏天,几乎所有人都穿着最清凉的装扮,屠夫甚至直接赤裸了上半身。
可是这个人,一身厚重的黑色粗布将全身遮得严严实实,深深的兜帽把她大半张脸都隐去了,唯独剩一双眼露在外面。
可是管家并没有成功拽下她的兜帽。霎时间,只见她伸出手,稳稳挡住了管家的动作。
管家使劲挥了两下,可面前的人纹丝不动,无果,他只好挣开了自己的手,身体在松手的那一刻还因为惯性向后倒退了好几步。
“哎,大人,大人。”领队二子抢先冲管家解释道:“她前段时间生病了,身上长满了皮癣,现在好了但疤还没褪,裹成这样也是怕吓到别人。”
管家一抹脸嚷道:“生病了还招她来!”
二子谄媚地笑道:“她力气大,只是拿来粗使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放过她这一次吧。”
“去!赶紧进屋去!”二子连忙将她和凤凰以及小孩赶进了屋内。
闻足戒和男人们一起走进了另一间屋子。屋子十分狭小,充满了霉味,墙角和屋顶上满是黑色的霉斑,角落里摆着一张大木床,地上则是散落的干草。
对六个成年男人来说,这间屋子明显太小了,特别是那张小床,最多只能躺两个人。
屠夫一进屋便直接躺到了床上,压得那张老旧的木窗吱呀吱呀响。
闻足戒从床上抱下来一条被子,表示愿意将床让给他们。
商人厌弃地瞟了屠夫一眼,也抱走一条被子,躺在了干草上。
随行的另外两个年轻男孩是一对兄弟,分别叫大铁和二铁,两人也主动让出了床位。于是年纪最大的农民躺到了床上。
此时天色已晚,大铁和二铁走出屋子去打水洗澡,屋里只剩下了闻足戒、农民、屠夫和商人。
农民坐在床上,担忧地问:“接下来怎么办?”
商人躺在干草上,说:“按那个唱戏的所说,咱们只要完成媒婆说的那句话,应该就能离开这里了。”
“就是给高小姐结婚当傧相吗?”闻足戒问道,“那等过了后天应该就算完成了吧。”
“应该是吧,还挺简单的。”
大家没有再说话,可所有人心里都不由自主地产生一个疑问:
事情真的有这么简单吗?
......
夜里,闻足戒不知何时靠着墙根睡着了,忽然,屋外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啊啊啊!”
是凤凰姐的声音。
原本躺在一旁的商人和他同时起身冲出了屋子,屠夫不知何时出去了,正好在门外和夺门而出的闻足戒撞到了一起。
“怎么了?”
闻足戒和商人循着声音追去,只见凤凰穿着衣服站在一块石头围成的矮墙旁,头发还湿漉漉地披在肩上。
“凤凰姐?你没事吧?”闻足戒问。
“刚......刚才我在这里面洗澡。”凤凰哆嗦着指着旁边的石头矮墙。
那正是高府专门为下人们搭建的简易“浴堂”。下人们只有晚上才能提着烧好的水在这里洗澡。
“本来没什么事,我正准备穿衣服时,一转头,就看到这里的石头缝里,有个人正睁着眼睛偷看我洗澡!”
凤凰嘴唇苍白,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商人立马扭头四处张望,此时夜深霜重,空荡荡的庭院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我被吓得大叫了一声,那个人马上就跑了。”
商人问:“你有看清他长什么样子吗?”
“没有......”
闻足戒顺着凤凰指的地方俯身查看,只见原本塞在那里的小石头被人拿走了,正好露出一条供人偷窥的细缝。
闻足戒捡起路边的碎石重新堵了回去。
“凤凰姐,那个人……”闻足戒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不自然地闭上了嘴。
商人听到了他的话,疑惑地问:“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