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张覃押着那群头过来给贺炤道歉时贺炤才发现自己低估了张覃!
钱哥低着头,全然不似昨天那般耀武扬威,此刻又成了往日那个和善、好说话的钱哥,他脸上堆着笑,完全不知尴尬似的对贺炤道:“贺炤啊,是我昨天对不住了,昨天是我着急忙慌,一时鬼迷心窍了!你来演是你演得好,不是因为你长得好!”
钱哥又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地说了很多道歉的话,贺炤却已经没有耐性听下去了。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还能生活,说什么一点都不重要。
张覃在一旁看剧本,瞥了一眼后发现已经成了一幕独角戏,就摆了摆手麻利让钱哥滚了。
钱哥走后贺炤看着眼前还在专注看剧本的张覃,小声道:“谢谢张老师,您不用这么麻烦的......”
张覃听了这句话放下了剧本,反问:“那你觉得只要你能顺利回到片场,怎么处理都无所谓吗?”
贺炤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毕竟生活不是爽文,贺炤知道不可能每一次都有张覃这样的“大人物”帮他解决问题,也太“劳师动众”了。
“你不觉得那个姓钱的很奇怪吗?他为什么立马就给你道歉了?”
“他……他觉得无所谓。”
张覃却认真道:“你听好了贺炤,今后不管你能在这个行业呆多久你能要明白,你是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能践踏你的尊严,你知道代表着什么吗?”
“什么?”
“这代表着同样的,你不能做任何有损你尊严的事。”
贺炤还是不明白,“维护自己的尊严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是啊,可是你做到了吗?”
贺炤愣住了,他摇摇头,是啊,他潜意识地认为这并不重要。
他突然想起吴次华,当时吴次华被人羞辱他可以挺身站出来,可是面对他自己,他下意识地就觉得不重要了。
“你还小,如果你现在就觉得你可以被人任人欺负,那以后你就会遭受更多任人欺辱的事。到最后,你都不知道你的下限在哪儿了.......那个时候你就和姓钱的一样了,他就是早已把自己尊严抛之脑后的人。”
贺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张覃说:“贺炤,决定你是否还留在这个行业的不是你的能力、热爱甚至任何,是尊严。如果有一天你连自己的尊严都维护不住了,就离开。”
所以吴次华最后离开了……
贺炤想再多的道理都不如此刻一个大人亲手为他做的事更容易理解。
“之前从来没有有人为我这么较过真,所有人都在得过且过,这是第一次有人为我较真,非要让人给我道歉不可。”
她强有力地告诉了贺炤,他值得一切最好的对待。
贺炤内心震颤不已……
晚上贺炤和余伯希打电话的时候贺炤隐去了前因后果,只把张覃对他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余伯希不为所动,他从未被人羞辱过,也从未有过尊严值千金的时刻,哪里能理解一个弱者要生存下来究竟要面临什么?
可,是这样吗?
挂断后余伯希一时无话,坐在酒店的窗边发呆。
楼下的东京街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轨迹。
——也包括和彦清。
他突然想起今天开幕式上,和彦清说“我一定会赢过你”的样子。
今天的比赛,余伯希的一切都很顺利,唯独发生了一件大事,和彦清被他的小组成员指控抄袭。
一旦抄袭成立,那和彦清终生禁止参赛,他未来几乎都会被这个罪名影响。
说不上是什么心理,余伯希看似散步地走到了和彦清所在的会议室。
余伯希隔着窗户看了一眼,其他的小组成员都几乎是暴怒般地朝和彦清索要一个解决方案,问他是怎么回事。
而和彦清只是呆呆地坐着,没有大吼大叫,展现出他长大后被掩藏得很好的胆怯。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失去尊严的人,是连解释都不会解释的。
余伯希脑中忽然涌现出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几乎快要遗忘的记忆。
是的,余伯希见过他这副表情,在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
那个梨花树下怯生生看着的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