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曼皱眉思索,试着又退几步,街景依旧如常,只有滚圆的棉花糖缺了一个角。
“喂,小鬼,来份报纸!”
米粒揉捏针扎般刺痛的眉心,迅速捕捉到了异常点,有报童在沿街售卖报纸。
难道德拉肯海姆城的报社,也和黑橡木酒馆一同恢复营业了?
晚报的头条赫然是王室丰收节庆典,米粒眼皮突突直跳,“今天是几号?”
“丰收月十六日呀,姐姐,我找不开。”报童接过银币困扰挠头。
“今年是……哪一年?”
“一一一一年喔。”
“请问,今天是几号?”赛弗拦住一位挎着面包篮的主妇。
“小猫咪饿昏头啦?”妇人笑着掀开亚麻布,露出冒着热气的枫糖卷和酥皮饼,“十六日呀!”
雷曼拦住一位路过的青年,“劳驾,今天是几月几号?”
青年退开半步,警惕又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九月十六日啊,怎么了?”
“那,今年是哪一年?”
“一一一一年啊。”
对方因这个荒谬的问题瞪大了眼,快步离开了。
采佩西示意大家仰望星空,“没有灰雾,太干净了,干净得像是——”
“不是像,是在灾难前。这里的以太非常纯净。”
早上他们从烬木村出发的时候,还在一一二六年。谁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到十五年前的,又是何时走到了十五年前。
如果这不是恶作剧,如果时间真的倒流,如果真的回到了灾难发生前,等于每个人都获得了弥补遗憾的机会。
赛弗尾巴发颤,声音炸毛,激动得就要奔向从前住过的孤儿院,她熟悉孤儿院周边的每条小巷,能以最快的速度抄近路过去,“我晚一点回来找你们!”
月朗星疏,干净明澈,米粒遥望钟塔,坐落于内城区的完好无损的王宫此刻也在同一片星空之下。
“喂,有事晚点再说,我先……”赛弗将衣袖从卢卡斯手中挣脱出来,又因他森冷的脸色而停下脚步。
“没时间了。”卢卡斯说,“按照学院的灾变报告,一一一一年的九月十六日晚八点十三分,第一块陨石将会击碎莫测之塔的尖顶。”
他眉头紧锁,“而且,寰宇钟塔应该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停了,据说有很多修表匠尝试修复它,但无一成功。后来它只是作为地标存在,指针再未移动过。再后来,大教堂的钟声取代了它。”
可眼前,钟摆摇晃,齿轮转动,时间分秒流逝。
现在已经七点五十八分,还有十五分钟,世界即将崩毁。
没有雾霭,没有妄质,这座城市干净得可怕,但死亡已在路上。
耳中嗡鸣,听不清是谁先提议了逃命,“我们是不是该往城外逃?至少别站在陨石的正下方——”
米粒喉头发紧:“整个城市都会化为焦土,就算我们全速奔逃,跑到安全地带至少需要一个多小时。”
倒计时,十四分钟。
——来得及逃命吗?
来不及。
——来得及消弭遗憾吗?
不可能。
米粒啧了一声:“既然改变不了什么,那至少别傻站在街上等死。”
她朝酒馆扬了扬下巴,“进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