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杨修习过和平条例,他清楚,刺右手是联盟对罪无可恕的犯人所行之罚,这一刀下去,进联盟再无可能。
那又怎样?
璞玉心里源源不断骂街的话,嘴巴却被封着说不出来,只能发出“唔啊”的声音,飞速地摇头。
“我唔......你!M!唔!”璞玉歇斯底里地挣扎,扣在自己身上的钢绳纹丝不动,反倒勒得越来越近,大腿处已经开始渗血。
从心口到外,哪里都剖皮裂肉。
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做到这个地步!是我死皮赖脸缠着你!都是我的错!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白杨...
要是我没有和你吵架就好了,要是我没有跟欧罗巴人走就好了。
...
“别哭。”白杨举刀。
“别怕。”
“玉玉,闭上眼睛。”
刀落。
嘴巴被封着,声嘶力竭被强力压制在体内,只能通过眼泪控诉,璞玉觉得已经不能呼吸。
要是白杨没有遇到我就好了。
“跪,下。”
“噗通”一声,白杨跪下去。
平丘之上,一阵山谷的阴风吹过来,低矮的高羊茅被吹得泛起阵阵涟漪。遥远之外,克雷洛沉闷的钟声响起,已经到了训练时间。身后的活死人直直往后倒下去,黑色的机械油掺杂着尸体的腐水流过草地,束缚的钢线随之消失不见。
璞玉踉跄过去,捂着白杨流血的掌心,抵着他的额头,任由涕泗滂沱。
“你..你是不是,你何必呢?白杨...”
“你完了.....我璞玉这辈子赖上你了,死也不会放手。”
“你想跑也跑不掉。”
白杨靠在璞玉的肩上,左手轻拍着背。
“求之不得。”
——
克雷洛,指挥室外。雪崩已过,大雪消停。
世界重新回到夏日的季节。
博士带着众人站在指挥室外,低头不语,面色沉重。
倏然,众人隐约听见小孩的声音,就在身后。胆子大的训练员扭过身去,只见十米开外一个人左右牵着两个小孩正在往这边走过来。
“是院长!”
“是璞玉院长!”
“军长的夫人在这里!”
“......”
博士循声望去,确认那人就是璞玉!随后争分夺秒,恨不得把自己甩飞过去。
“夫人!”博士神色慌乱,语速飞快:“刚才发生雪崩,您去哪里了?!”
璞玉见这阵仗,心道不妙,环视四周又不见白杨身影,赶忙解释道:“我听军长说区内有欧罗巴人,熟睡时又听见陌生小孩在外哭泣,担心他们被抓去当童儒,干脆把他们带了回来。”
博士终于等到夫人说完!话几乎是从喉咙里抢着出来的:“现在!夫人!现在快去指挥室!军长,军长他!”
璞玉心提到嗓子眼,一路狂奔上楼,撞开指挥室大门。
操作台前靠椅上,白杨的头耷拉在一侧,头发把眼睛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半张侧脸,嘴唇煞白,双手无力地垂着,地面是枪。
一动不动。
怎么了......怎么了?白杨怎么了?
璞玉僵直在原地,迈出一步似乎就要倒地,指挥室内一声“滴——”机械声响将他拉回现实,他轻步走过去,抬起手,放在白杨的脸上。
没有呼吸。
璞玉咬着颤巍的唇,遏制着生理性的痉挛,慢慢将脸贴近,靠到唇鼻的位置。
下一秒,温软带着冰凉的触感。
?
只见椅子上的人微微撅起嘴,亲上了璞玉的脸。
“啾。”
“亲一下,复活成功。”
......
璞玉似有若无地点点头,连连小声称赞认可肯定“好啊”“太好了”“绝妙”,低着头左看右看地面,终于找到那把枪,二话不说捡起来对准白杨脑门。
“错了。”
这趟重温蜜月之旅小十天下来,白杨最精进的能力当之无愧是“滑跪”,回回滑得快,跪得越来越准,眼神真挚,态度诚恳,大有一副“下次不会再犯”之态。
这难道不应该是他璞玉的性格吗?原来十年来自己这样的“流氓”行径看得这么让人牙痒痒?
“我听到你的声音了。”白杨拉着璞玉的双手坐在自己腿上,往怀里带。
“雪崩突然,我四处找你不见人影。”
“很担心你。”
这是真话,话里藏着不安,璞玉怎么听不出来,只是他真的不知道短短几个小时内,这里居然发生过雪崩。
“十年前,你去艾吉尔山野救我的那一次,我亲眼看着一个欧罗巴小女孩,他们叫童儒,死在我面前,我很后悔,十年以来总是噩梦频频,你也知道。”
“你离开后不久我正要入睡,听到小孩的哭声,怕他们的结局像那个小女孩一样,所以私自出了营,将人带回来,想稍微弥补些遗憾。”
“那我们亲爱的终于能睡个好觉了吗?”白杨笑了笑,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些,时不时左右转着椅子,好像摇摇椅和宝宝床一样,哄人入睡。
“我一直在睡好觉。”结婚十年来,璞玉数不清多少次靠着耳边这股平缓而规律的心跳声才能沉稳睡去。
说着说着冒起了汗,夏夜热炉中阵阵冷颤,璞玉咳嗽咳得厉害,一不小心把眼泪花咳了出来。
“......你大爷的白杨。”璞玉突然猛咬一口白杨的耳朵,尝到血腥味,切齿道:“混蛋......别告诉我你刚刚真的想去死!咳咳,咳咳咳!”
不然为什么所有人都等在指挥室外,不然为什么博士面色灰沉,不然为什么地面上就是有一把上膛的枪!?
白杨一顿,手指探进他的牙缝间仔细检查,小声道:“亲爱的,别咬到舌头。”
“璞玉。”
“院长,你听好了。”
“我白杨这辈子就是为了你活的,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不仅如此。”
“我死也要跟着你,缠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