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厨房的门打开。盛槐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正庆幸没费多大功夫就弄到了酒,不曾想跟许泠泠撞个正着。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一会。盛槐潜进逍遥山时用易容粉伪装过脸,这两日都干净了。以往许泠泠看见他总要先斥骂几句,这会儿不喊也不叫,于是盛槐抱臂倚在厨房门口看她。
“许姑娘不愧于灵燕之名,行走无声,我竟没发觉你在外面。”
“老鬼,”许泠泠第一次这么认真的跟他说话,“云谷派的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盛槐往外看了一眼,走到旁边的阴影里隐蔽身形,“真相如何不重要,他们反正都想杀了我。”
许泠泠道:“你本来就该死。”
盛槐冷哼,摸出酒壶喝了一口,站在暗处的他开始去看许泠泠的脸,与记忆中那张稚嫩小脸重合比对。
“云谷派惨案,如果不是你做的,你真要背负这样的污名吗?”自诩名门正派的许泠泠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和这个臭名昭著的杀手如此谈话。听起来像在为他开脱,因而她说话语气硬邦邦的。
盛槐挑眉,“许姑娘有这么好心帮我洗刷冤屈?”
“我帮的不是你,是云谷派。”许泠泠走向盛槐,在明与暗的交界停下来,“等我们查出真凶,你也可以下山去。这对你没有坏处。”
“但也没有好处。”盛槐咂摸了一口酒,意味深长道:“这件事不是禅柯寺所为,也不是江湖人所为,谁又有能力在一夜之间灭掉云谷派?虽说是江湖纷争,但死的这些人也都是当地百姓。此等重案,除了北盟就没人管了。”
许泠泠凝眉,“你的意思是……”
“谁在那!”逍遥派弟子举着火把进入厨院,见是许泠泠,又警惕张望,“这么晚了,许姑娘在和谁说话?”
阴影里的人早已消失,许泠泠糊弄过去,叫上逍遥派弟子一道离开此处,前往别处寻找老鬼。
子夜过后,祠堂里仍是香火不熄。
柳裵怎么也睡不着,索性从房梁下来,想去看看盛槐到底在干什么,打个酒去这么久都不回来。他刚要出去,祠堂南侧窗户打开,这是他们一贯的通道。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柳裵迎过去,闻到很重的酒气,“你去哪里喝酒了?要是喝醉睡在外面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盛槐从窗户翻进来,就势靠墙坐在地上,他不耍酒疯也不胡闹,静静地,呆呆地看着某处。
“看来今晚你是睡不了房梁了,我扶你到后面去休息。”柳裵搀扶起盛槐,朝板壁后走去。
地上凉,柳裵脱下外衣垫在地面,让盛槐坐下。烛火的明亮被板壁隔绝在外,这一方空间的光线柔和的恰到好处。盛槐冷峻的脸被酒醺的微红,眼神迷离。
柳裵眸光暗了一下,单膝跪在盛槐面前,温柔的诱问:“喝酒之前你去见过谁?”
盛槐眨了眨眼睛,声音有些沙哑,“你不能杀她。”
听到这句话,柳裵什么都明白了。他从没见盛槐醉过,也只有那个女人才能让盛槐这么失魂落魄。柳裵还欲说点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声音。
祠堂的门被打开了。
“谁……”盛槐迷迷瞪瞪的就要开口,柳裵下意识捂住他的嘴,听着外面的动静。
午夜来祠堂的人是温月蓉。深夜无法安睡,她只是想来跟亡母说说话,“娘,这几天门派里乱的很,不知有没有扰到您的清净。爹爹总是那么忙,这段时间更忙了,我有很长时间没见到他了。不过您别担心,有阿点陪着我,我不孤单……就是觉得有点不安。”
温月蓉在祠堂待了一会,约莫半炷香后,大门打开又被关上。
祠堂里一片寂静,柳裵听到很近的呼吸声,在他掌心里,湿湿热热。
盛槐意识清醒了几分,不吵不闹,被手掌捂住鼻唇,他的呼吸不由得加快。柳裵以为盛槐喘不过气,连忙放开手,握了握残余热气的掌心。
夏夜微有燥热,加上满室蜡烛的热气,柳裵清冷的眸子融化出荡漾的波纹。
“你喜欢许泠泠吗?”上次没有得到回答,柳裵又问了一遍。
盛槐拧了下眉头,似乎不明白柳裵为什么这么问。随着盛槐的沉默愈久,柳裵身上散发一股阴郁气息,清俊的眉目显得邪肆乖张。
“你对男人感兴趣,对女人也有兴趣?”
盛槐没有答话,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男人。这下轮到柳裵皱眉,他无法直视那双深情的眼睛,偏开视线,“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喜欢漂亮的人。”
柳裵闻言一顿,与盛槐对望良久。
微光暖影,彼此灼热的呼吸慢慢靠近,嘴唇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上次被教训的够狠,柳裵悬崖勒马,往后坐在地上,又忍不住去看盛槐的脸。喝醉的盛槐朦胧暧昧,对柳裵有种玄妙的吸引力。
“你喝醉了。”
盛槐背靠板壁,伸出食指去戳柳裵柔软的唇,声音慵懒,“我喝醉了。”
夜风习习,清静幽雅。香火独特的气息如蛊毒一般,喝醉的人也好,没喝醉的人也好,沉迷在浅尝上瘾的唇/舌之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