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南春安抚性地拍了拍他肩膀,没说什么话,表情很认真地跪下给凌爷爷烧了一会儿纸。
凌宇看着她的侧脸,眼泪一滴滴掉下来。他捏住袖子擦眼泪。
“我回来的时候,家里还有做了一半的熏肉香肠。我爷爷他们都已经做好了,就等在厨房烧果木熏香肠了。”
“虽然会有一半给两位姑姑,但他们每年都会给我留一大半,等我回来做给我吃。”
“我小时候最爱吃肉了,这两年臭美减肥吃得少,爷爷奶奶还总心疼地说是不是我学业压力太大,怎么都瘦了。”
凌宇几近哽咽,“师姐,你也吃过爷爷奶奶做的熏肉香肠,很好吃……对不对?”他扭头看左南春,三天就已经瘦得下颌线格外明显。
“嗯,很好吃。”左南春伸手把凌宇的眼泪擦掉,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以后自己做,把爷爷的爱延续下去。”
大姑在一边看着,觉得左南春跪了挺久了,就把她扶起来,“南春,坐一会儿吧。”
奔波一路,左南春还没顾得上放下包。她又拍了拍凌宇肩膀,示意自己先离开一阵。大姑把表姐叫来,先在灵前守一阵,因为下葬前灵前烧纸和灯火不能断。
凌宇带左南春去自己之前住的小屋。屋子和他实验室的办公桌一样干净整洁,看得出来日常是有人在好好爱护维护,回家就可以直接住下。
“家里亲戚很多,基本上没有空房子了。这……这套床品是爷爷奶奶收拾干净的,师姐你要是不嫌弃就先住两天。”
左南春把包放在一旁的凳子上,示意凌宇不用在这里耽搁太久,毕竟陆陆续续一直有客人来。
凌宇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他就那么看着左南春,眼睛红红的,表情很忧伤。
左南春克制住拥抱凌宇并抚慰性地拍拍他的背的冲动,只是伸出手在他眼睛下面碰了碰。
凌宇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微笑。
“可能笑的有点难看,但师姐你来我很开心,也很安心。”
左南春又伸手把凌宇的嘴角抚平。
“去吧,外面的宾客还在等你。”
接下来几天就是守灵,哭丧。亲人子女在灵堂里尽最后的孝道。逝者带着生人的思念、爱意、更多未完成的希冀、早知当初的后悔和一些些你为什么抛下我而去的怨念,冰冷且安静的躺在狭小的棺里。
每天晚上,左南春都会陪凌宇到很晚。凌宇也不怎么说话,他们就是一个跪着一个坐在一边,安静无声地烧纸。
但他们两个都知道,就这样不说话也会有一种力量互相支撑。
在凌宇肉眼可见地长出胡茬和黑眼圈的时候,风水先生算的恰当的日子也到了。
凌宇作为长子长孙起灵摔瓦,他和其他兄弟姐妹一起,送爷爷上山。
奶奶在身后撕心裂肺地哭,姑姑们一边要注意着她的伤口别再碰到,一边要注意她的情绪别哭到晕厥。
凌宇捧着灵牌在前面带路,几步一磕头。
这一路,将埋葬诸多欢欣与喜悦,也显露出许多真情与假意。
凌宇大部分时间脑子都是空白的,他不知道整个丧事的流程,因为家里请的有更懂流程的长辈负责。他没有思考,直片式跟随着做一些机械的动作。
这几天多亏左南春陪着他,他才能不论多少吃下一些饭。
整个人很累,很困,却又睡不着。心思很乱,却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只有在看到左南春和奶奶等一些亲人时才有一些情绪波动。
外面的场地已经开饭,帮了好几天忙的许多叔叔阿姨们也终于可以和宾客一起坐下好好吃顿饭。许多人也借此契机来见久违的一面。
桌上偶尔会有人聊到爷爷表示叹息,但更多的话题还是聚焦在自己身上,在仍活于世的人身上,或讨论房车,或讨论孩子,或讨论自己。
时间还在流转,人们还需生活,只剩一些至亲的人,将一辈子活在潮湿的思念之中。这思念与伤痛终将随时间淡化,虽然不至于如洪水冲击,但也会像阵雨一样带来一些隐隐的刺痛,不影响生活,却始终会有一些情绪的波动。
大家都将回归正常生活,只不过总会在生活中被一些记忆轻微电|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