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前凌宇很早就来了，他给左南春和刘女士带了早餐，小米粥油条豆浆和包子。左南春有些吃不下，刘女士反而说多少得吃点，吃点才有力气。

左南春拿着一杯豆浆，凌宇又给她包了一根油条。左南春坐在手术室外面小口吃着，五分钟才吃了三分之一。

“实在吃不下就先不吃了”，凌宇又把快要凉了的油条从左南春手里拿走，“凉了再吃反而会伤胃，等一会儿要饿了就再去给你买点东西。”

三个人在手术室外面坐着，都没怎说话，拿着手机翻来覆去的看，但也什么都看不到脑子里去。

手术过程跟医生说的时常差不多，他们又陪着左老师一起回去病房。

下午凌宇又来陪着左南春一起去听主治医生看结果。结果出来，确诊可能是老年痴呆早期，但好消息是发现的早，早干预早治疗。医生给开了药，让他们先吃着，同时注意饮食，注意良好的生活习惯，就可以控制在比较好的程度，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虽然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诊断消息后，左南春还是忍不住心情低落，她问医生，“这会影响寿命吗？”

“平时照顾的好，问题就不会很大，他目前在干预控制下还可以正常生活呢。”

这是好消息，但之前想要回家和父母一起生活，照顾父母的心思就又冒了出了。

可这该怎么和凌宇说呢？现在正是他博士毕业的紧要时期，实在不好说这些来影响他的情绪和状态。但是一直不说自己一切都准备好了就走，又显得太过绝情。

何况她有情，而非绝情。

这两天刘女士鼓起斗志，“不用担心！我都在网上搜了，回家后我就带着你爸晨练晚练、按时吃饭吃药，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我们老两口生活没问题！年纪大了不都有点眼花耳聋的，怕什么！”

怕什么呢。可左南春就是怕，格外的犹疑起来。她在天台吹了两三天风，又把父母先送回家去，终于下定了决心。

——

最近几天，凌宇就发现左南春的状态不对起来。

给她分享日常生活也不及时回复，分享论文进度也不冷不淡，而且好像格外逃避聊起来凌宇的实习情况和未来工作地。

一起吃饭的时候，左南春也总是有些心不在，她话不多，总是发呆。最开始凌宇还以为她是累着了，可时间越久越不对劲。

这天吃着饭，凌宇和左南春分享自己手里的两个offer，“一个是和学校老师合作的私企，工资高很多，但就是没有所谓的编制和稳定；另一个倒是有编制，可是工资却低很多。”

他没打算留在高校，想和左南春鸡蛋放在两个篮子里，一个稳定些，一个挣钱多些。

左南春却没接凌宇的话，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很久，却又没有表露出来，凌宇不知道她的心思，以为在北京的高校就是已经确定的工作，所以铆着劲的想留在北京，和左南春一起打拼。

但左南春自己却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后，思路走岔了道。她开始想，凌宇是不是留在北京才是正确的，不该让自己的选择而影响了凌宇的选择。同样她也会觉得老家的单位都屈才了凌宇。何况，人家又凭什么为了你而放弃到手的好工作呢？

于是等凌宇再问一遍后，左南春突然开口，“我打算想办法回老家了。”

凌宇正准备大抒其意的未来畅想就卡了壳。

“什么意思？”他想到了前几天在医院楼梯间里左南春说的将来想换个发展路径，当时他没细问，现在果然又冒出来了。

当然他也清楚的知道左南春家里的情况，要回老家发展也无可厚非。

“那你想好怎么回老家了吗？回去前先不要贸然辞职，找好下家再说，不然裸辞其实叔叔阿姨心理压力可能也会很大。”既然左南春想清楚了，那我就也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样可以两全其美，凌宇这样想。

至于他自己的工作，本来就是待考察状态，如果师姐要回家，他就跟着一起去找好了，反正多费点力气而已。他早已没有了非回不可的家，也没人非逼着他留在哪里，到时候去师姐那边安定下来，把奶奶接过去就好了，那边的气候也适合养老。

“你真的确定要回老家了吗？”凌宇还是想要再确认几遍，如果这样，那他就要调整求职路径了。

“确定要回老家，只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去。”左南春语气闷闷的，她不是很开心。人一旦想法走错了路，就会带着情绪也出现问题。“到时候你留在北京，咱们异地也不长久……不如我们……”

后面的话左南春还是没能说出来，她心口抽抽的疼，比想象中要不舍得太多。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凌宇听出左南春话头里的不对劲，她放下筷子，第一次显露出格外严肃的表情，“什么叫异地也不长久？什么叫不如我们，不如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