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袁颂仍然怔怔地盯着她瞧,鬼哭草恨铁不成钢,简直想从地上跳起来狠狠打他一顿。
“那个神仙喜欢你啦。”
“她肯定是好喜欢你才肯为你违背天条的,骨女娘娘摆明了就是要你的命。”
“羽化诶,你知道羽化是什么意思吗?神仙羽化的时候长出来的每一片羽毛都是一把割碎她血肉的刀,要是不喜欢你,谁犯得着为你受这种痛吃这种苦呢?”
袁颂出神地看着地上的鬼哭草,心想,帝姬明明是为了救影像中的世族公子才舍身献祭,她又何曾救过自己?总不能因为两个人长得像,就把这种好事强按在他头上吧?
鬼哭草见他还是一副傻傻不信的模样,同他解释的耐心都要没了。
“真的,我每年夏天都看到你来这个萤火虫洞,年轻的时候来就算了,七老八十了还要微微颤颤地坐车来,也不怕山路把你的老骨头颠散架。”
“其实当初你但凡拜一拜我,我就一定告诉你,那个女神仙到底喜不喜欢你这件事。”
“……”
“好了,把你的剑从我的脖子上移开。”
鬼哭草用两片叶子叉着腰,说得颐指气使。
袁颂正想着她口中的“七老八十”是怎么一回事,只是分神的间隙,鬼哭草忽然狡猾地冲他笑了一下,一阵风似地钻进土里跑了。
他站在原地失了片刻神,然后便收起了之前设下的结界,却发现本该待在自己身边的天门宗弟子,却均消失得无影无踪。
空空如也的山顶,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和一座无人问津的狐仙神龛。
数了数随身一个未损的生门结,确认了那些人的安全之后,袁颂静静想了片刻,猜到自己多半是在不知不觉中掉进了第三个幻境里,
如果他没判断错,梦貘应当是给他设了一个梦中梦中梦。
初时冒险,是所有人进了梦貘的梦里斩妖除魔,而在那个玄衣神仙出现之后,他的确在圆石前有过瞬息不期然的意动,结果就引导众人进入了他的梦。
只是他既然从未来过这座林溪山,却不知为何梦貘能够在这里给他制造幻境。
总不至于是真的冥冥之中来过这里?
而此刻,忽然消失的众人也很清楚地说明了刚才的幻境中有一个跟他不相上下的东西,产生了意动,将他拖入了这片郁郁葱葱的无人之境。
只是之前的结界里,明明只有他跟鬼哭草两个人,鬼哭草的能耐显然还不到引动幻境的地步——
袁颂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那个灰扑扑的狐仙神龛上片刻,却没看出什么异象。
任何幻境都有破绽,每一层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足有十倍之差,尤其是像他这样进入了第三层梦,哪怕在这里过上十天半个月,于第二层的人而言,也不过就是打个盹的差别。
所以他可以暂时不用着急担心他人遇险。
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找到这里的阵眼。
袁颂收回视线,却意外看到那个本该无人驻守的洞穴口不知什么时候正站着一个垂垂老矣的道士。
那老道士的着装不似正规修仙道门,倒像是凡间一些皇宫道场中御用的侍仆。
应该是幻境中接他入局的引渡人。
从第一层幻境入第二层,引渡人多半是那个玄衣神仙,而刺客突然出现的老道士,显然是在引导他从第二层进入第三层。
袁颂略一思索,便走上前,朝那老人恭恭敬敬地施了个俗礼:“敢问老者尊名?”
那白须白发的蓝衣道士静静地看了他许久,忽然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由衷喟叹道:“我原是山间无名无姓的流浪乞儿,我师父心善,赐我衣食,替我取名——明浣。”
“可有未尝的心愿?”
“我希望我的师父,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