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桶中调息运气的男人缓缓睁开眼,眼底猩红,两片薄唇惨白,水面倒映出守在一旁满脸惊惧的少女。
她本能地想逃,但是来不及了。
他自水中伸出湿漉漉的双臂,一手捏住下巴,一手揽住细腰,轻轻巧巧地往上一提,将她完全罩进臂弯,托入怀中,白皙幼细的脖颈贡呈在他面前。
血液里有奶香味,幽幽地沁入他的口鼻。
江星阔邪魅一笑。
他似蛇一般将白鹭箍紧了,一口咬住了白鹭的脖颈。
“啊!”
白鹭晕眩,陷入无尽漆黑之中。若不是为祖父赴辽奔丧,江星阔这样危险的人,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愿遇到的。
——
元嘉十年,辽东凤鸣山。
雪龙横空,枝叶皆冰。
一座看上去荒废了有些年头的小庙,在朦胧的风雪天里竟有丝丝明暗不定的光亮。庙前两座石狮子已被积雪堆得面目全非。
白羡飞父女俩自金陵远赴辽东扶柩,为风雪所阻,在林中迷了路。幸遇一老猎户,猎户领着迷路的父女俩,进了山君庙暂避风雪。
身后门砰一声关上,山君塑像背后缓缓走出两个莽汉,其中一个黑胖的绿豆眼提着一把刀,另一个精瘦的歪嘴男人从身后掏出两根麻绳。
老猎户不以为意,拍落肩头的积雪,走到火堆旁,脱掉一双毡嘎达,搓搓双手烤起火来。
不好的预感慢慢爬上白羡飞的心,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白鹭刚进门便扫视周围,在庙侧黑暗角落,竟蜷缩着十来个孩童,大多破衣烂袄,泪痕未干,眼神惊惧。双手双脚皆被绑缚,口中也塞了布团。
唯有一个衣着整齐,脸又白又圆,双目炯炯,看着像从富贵人家拐来的,反倒镇定警惕,不哭不闹。
“爹,山匪!他们是一伙的!”
“你竟假扮猎户拐骗我们来此,还拐了这么多孩子,也不怕报应!”白羡飞惊怒。
三人阴瘆瘆笑起来。
“我们行的是恶鬼道,做的是杀人放火的勾当,这世道不争不抢才该遭报应!”
“辽都司就在山下城中,尔等也敢行杀人拐卖的勾当!不怕被辽都司抓住杀头吗?”
歪嘴男人已经将白羡飞一脚踹倒,熟练地绑缚起来,扔到一群孩童旁边,从那个不哭不闹的男娃嘴里掏出一团黏唧唧的烂布条,塞进了白羡飞的嘴里。
叫骂声立马变成作呕声。
男娃七八岁光景,嘴里少了布团,喘了口气,立马闭紧了嘴。
“这小蘑菇水嫩,还是江南女子,今天雕爷我先尝个鲜。”
当地山匪把买卖人口称作收蘑菇。
眼看胖子来拎白鹭,白羡飞挣扎着又要起来,被歪嘴随手抄起空酒瓶砸晕了过去。
白鹭情急之下,脱口而编:“雕爷,你可知我是谁?我是辽王府小王爷江星阔的未婚妻!”
小王爷!
北境战神江星阔!
空气一下凝滞了。
三人一改先前的嚣张,神情中多了一丝忌惮。
就连角落里的孩童们,眼神里甚至有更多的恐惧,眼泪却再不敢流了。
唯有那大眼睛男童望望女子,又望望身边昏厥的大叔,满眼困惑。
“雕爷,这这这真的假的?”黑胖子滞了一滞。
祖父白庭业书信中曾提过,前任辽东都司指挥使宋琏部下有不少逃兵,当了山匪盘踞深山老林,专做些拦路打劫,拐卖孩童女子的勾当,造业颇深。
三年前,江星阔带兵救回辽王,回辽州城时路遇山匪,顺手就将盘踞凤鸣山十来年的山匪老窝端掉了。
雕爷三人当时正好下山,侥幸躲过。
雕爷噗一声喷出了一口腥臭的酒水,定定地看了看眼前的绝色少女。
雕爷眯了眯眼,又仔细将这女子打量了打量。
“先前你们说是金陵来探亲的,现在又说是辽王府未过门的未婚妻,哼,怎会孤零零在深山老林出现?”
“为祖父奔丧。我祖父奉皇命在辽州城任职,半个月前过世了。为赶日程我父女二人匆忙上路,原和辽王府约好在辽州城港口接我们,但因江水结冻,只能改道凤鸣山驿路。改道一事已遣人告知,辽王想必这会应该派人上山迎我们了。”
白鹭说起来头头是道,最后更是点了雕爷,休要轻举妄动。
“你凭何证明?”
“雕爷派人送我父女二人去辽王府便知,届时王府一定给足雕爷赏赐。小女子会对今日一事守口如瓶,只说大人是救我们下山的恩人!”
“送你们去,我们不就死定了!那江……,可不是人!”瘦子道。
江星阔为辽王从密林中捡来养大,坊间一度传闻他为凤鸣山里白虎所生的精怪所化。
原来凤鸣山有一只体型如丘陵般硕大的白虎,曾为祸乡里,凡所到处,牛羊十之八九不存。村民不得已在白虎岭附近修了一座山君庙,逢十五来献祭牛羊牲畜。
这只白虎自前朝时传下威名,至今几十年,当地人认定它已修成精怪。
八年前有个胆大的猎户追踪熊瞎子足迹,在凤鸣山的大雪地里见着一个男童,匍匐在白虎山君腹下吮吸乳汁,两眼猩红,乌发裹身,半人半鬼,身边躺着被撕裂的幼虎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