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辽王凯旋,他在城门下见到了辽王收养的义子,那个坐在辽王马上阴森的男童,眼底一抹血色,似在对他冷笑。
民间说虎生三子,必出一彪。彪格外凶猛,为生存能吃掉其他虎崽。
“彪!这孩子是彪所化的妖童!”猎户认出了他,当即就疯癫了,没过几日就肠穿肚烂而死。
自他入了军营,其阴戾冷酷也逐渐为人所知。
战场上出手极为狠绝,凡越境挑衅的北凛人,皆被斩获首级悬于城墙之上。
三年前,北凛突袭,辽王率三万辽东军与北凛赛达可汗所率五万苍狼军在鹰嘴峡鏖战三日被困,辽东军折损殆尽,已露必败之象。
一旦辽王被俘,整个辽东将被北凛破城攻陷,苍狼军铁骑将啃噬山海关境内百姓,挥刀南下直取王庭。
军情险急之际,虎啸震天,江星阔骑着一头白虎,领着卫所留守的两千铁骑杀进重围,不按任何战术战法,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势如雷霆,将苍狼军斩杀大半,硬生生拼出一条血路,救回辽王,挽颓势于水火。
自此北凛元气大伤,许久不曾来犯。“北境战神”之名传进了帝都。
大军进了城门,高大的白虎背上,少年眼底猩红,面上如被血水洗过,阴森戾气,腰间缠着一串敌军将领的人头,在街上拖出一长串脏污血迹,仿佛九渊地狱里爬上来的叱咤修罗,让出门欢迎的百姓心情十分复杂,□□那只小山般的白虎,似是验证了他身世的传闻,众人皆低头垂目,唯恐与之对视。
有人说他是战神,更多人说他杀神,借护国之名行嗜血杀戮本性。
从此闻此名,狂徒丧胆,小孩止啼。
“这样一个人物,你也敢嫁?”
“我这未来的郎君文能安人,武能护国,不过就是爱养一只大猫,为何不敢嫁?”
凄厉哀嚎的风雪声倏地变小,似夹着一声嗤笑。
“自幼我便承父母之命定下了亲,也十分仰慕这位少年英雄,可惜山迢水远,总不得相见。其实江公子面硬心慈,为人仗义,你善待我,必有重酬。”
山君庙外,有一人影施展轻功立于树梢,听得一清二楚,阴鸷的双眼寒光闪烁。
庙内,胖子和瘦子互相望望,一想到酬劳,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银子。雕爷拍拍后脑勺,若她所言不虚,人现在凤鸣山失踪,当晚那杀神能把凤鸣山翻个底朝天,一只鸟都休想飞出去。
不过卖几个蘑菇,怎么就惹上这棘手的事?
正此刻,一股浓重的腥味忽然充满破庙。
胖子嗅嗅鼻子,“什么味?”
“不就是那群孩子吓尿了。”
瘦子骂骂咧咧:“狗崽子们给我忍着点!”
“不对,这味道是门外面吹进来的。”
“熊瞎子?”瘦子问道。
雕爷面色冷下来,“不该来的来了。”
他向胖子使个眼色,胖子拿起长刀,悄悄挪到门口。
正当他一只眼靠在门缝上那一刻,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两扇门拍碎,碎裂的尖锐木头纷纷从身体贯穿出去,胖子被撞飞在地,登时毙命。
一张硕大的脸堵在了破庙的门框上。
白毛似雪,目似铜锣,额头上三道黑色条纹顺延而下,其面目半似麒麟半似虎。
体型巨大,庙内只看到一半背后隆起的高若丘陵般的身躯,更似复活的远古凶兽。
“快闭眼!”白鹭已经明白过来遇上了什么,快步护在孩子和爹爹身边。
孩子们在庙内最后的角落,看不完全门口的场面,只是非常恐惧地闭上眼睛,瑟瑟发抖。
这凶兽注视着庙内的人,一动不动,也不出声,眼神甚至略带玩味。
瘦子跪着,眼里插进了一截木头。
“白……白虎山君……”
他反复摸长刀,捡不动,口吐白沫,眼神涣散,身下流了一滩黄臭的液体,最后面目扭曲,往后一挺,竟活活吓死了。
那凶兽嫌恶地喷了一口气。
雕爷慢慢起身,走至孩子们身边,凶兽盯视他。
雕爷拎起先前口中破布被摘走的六七岁男童。
“山君,这里有很多童男童女,都可以献给山君,求山君放过我。”
白鹭浑身血液往上涌,尽管害怕得手脚瘫软,也极力拉住孩子的双脚:
“不要,不要害孩子性命!”
那男童却异常镇定。
“那你就先来!”
雕爷将白鹭抱起,用力往门外摔去,松手后转身冲向庙后破窗而去。
白虎并没有中计,反而腾跃至庙背后。雕爷落地的一瞬,被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轻松盖住。未及明白过来,已经葬身虎口了。
虎跃之际,参天大树上高大身影旋即自树梢破雪飞下,伸手轻轻在白鹭后背一接,稳稳落入臂圈。
白鹭被扔向虎口不禁闭紧双目,却感觉到自己身陷坚厚胸膛,耳畔有缓慢的心跳声有力地跳动。
睁眼看定,原来是一个着黑色大氅的冷峻男子,眸中古井无波,唇似凌厉钢刃,他高高在上地睥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