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手若柔夷,摸索出神阙穴和檀中穴各有淤堵的硬结,乃寒毒淤积之源。于是指腹带着十足的力道,不急不缓地用手法揉淤积之处。
这道手法只能暂缓急症,还得辅以针灸、汤药。白鹭提裙垫着脚尖下了榻,写了一张药单,递给门外守候的江右,嘱咐他速速去置办。
江星阔面上冰珠果然消退。揉搓之力与寒毒相抵抗,本来遭受蚀骨之痛,现在又雪上加霜,一般人早满床打滚甚至发疯,但是江星阔硬生生忍了下来,大颗汗珠滴下,人如水中洗过一般。
“寒毒发作,要及时擦掉汗水免得病情加重。”
白鹭用温水蘸着软布擦拭,从那青山秀竹般的面庞一点点擦到青筋突起的脖颈,喉结忽然上下滑动,目光跟随汗珠落到山峦起伏处,白鹭心突地一跳,犹豫了。
“不用擦了,女子多有不便。”江星阔哑声道。
她一心救人,全然未顾及男女之别。
她看看自己的手,也不知是方才用尽了力道,还是第一次触诊男儿身而紧张,手指还在微颤。
江右轻轻敲了三下门,将她从胡思乱想中吓了一跳。
将药物过目之后,江右带下去找人熬煎。接下来,就是针灸了。
她将他扶至躺下,淤堵之处已发软,以针灸加速血气运转。一根根银针插进穴位。
江星阔双目紧闭,晕眩无力,只好任由她摆布。
“好了,睡一会等汤药来吧。”
榻上竟无薄被。
她转身去楠木柜中翻出一床软被。
抱着软被回身,一眼望见榻上横陈的男人肉身。
饱满丘陵下整齐的田垅,雨水漫过,散发清香的气味,诱人心神。
“你汗湿透了,必须擦干。”
马上立刻,不容置疑。
江星阔更加晕眩了。
他已无力气问出口,你到底是医治还是揩油。
隔着一层软布仍能感受到手上的温暖,将每一处湿冷擦去,皮肤立刻开始回温,甚至还轻微发热了起来。
“针灸起效了,血色回来了。”
他心中叹气,一个男子任由女子摆布,焉能不脸红?
他微微睁开眼,她刚好双手捏着被角,倾身欲给他盖上。
白鹭没预料到他会突然睁眼,两人一上一下互相对视上了。
少女面颊如蜜桃半熟,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微微颤抖,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似碧波潋滟,两瓣桃花唇饱满水嫩。
小野猫。
摸一摸,会跳开,会奶凶。
厮杀战场时不怕死,此刻却似马犬遇到野猫般,想伸手摸一摸却怯怯的放弃了这个念头,他懊恼地闭上眼。
白鹭僵硬地盖上被子,只上半身扎针的位置袒露着,这样对着也不合适,随即转身要离开。
“等我送你回去。”
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
“我自己出来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几天金陵不太平,昨天才被抓进玄影司,今天就敢出来逛街,若是再被歹人抓走,身边连一个传消息的婢女都没有!”
白鹭心想,不是为了陪你姐姐去买寿礼吗?
江星阔以为她赌气,声音放软了些:“至少你得给我把针拔了再走吧?”
白鹭“哦!”一声,急于抽身,把他还在针灸的事给忘了。
房内有一张茶桌,茶桌上放了点心,两盏青花压手杯里有残余的茶水。
看样子是和人约来此处谈事,也许谈事时已经有发病的迹象,硬是忍耐着等人走了才去榻上调息。
白鹭在茶桌边背对着他坐下,取了新杯盏,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上好的雨花茶,香而不涩。
“你要去钦天监。”
床上那人又开了口。
“不错,再过十日,就截止报名了,若是祖父的案子这几日下不来,错过再等一年。”
“能下来。”他很笃定。
白鹭看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钦天监报名两个途径,一个是世业生,即出生于天文生世家的弟子,可以免试入学;一个是地方推荐或者自己报名,考核入学,自己报名概率极低。”
“你方才说救我是为了助你进钦天监?”
“我打算问问辽王妃可否举荐我,你若是死在我旁边,岂不坏我大事。”
江星阔眉心微蹙,闭口不言。
“怎么了?”
“本提督,也可举荐你。”江星阔一字一顿。
江星阔新立统御司,一个玄影司已让人闻风丧胆,统御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和这样大权在握的人物扯上关系,以后岂不是让人对她多一层防备之心,还怎么立足?
可是要怎么推辞呢?他可不是好相与的,若是被他发现自己避嫌,甚至连辽王都要多心。
江星阔见她不语,心想小姑娘不用自己开口,就得了这么大的幸运,一定也不好意思坦然接受,于是大方道:
“你也不必谦让,我受了你一而再相救,为表示谢意,举手之劳而已。”
“……”
“明日,我便亲自将推荐书送至钦天监监正那里,宋琏案重审已出了结果,你祖父无罪,恢复品阶,不过是走一番流程而已,朝廷各司能查阅此案最终审定结果。”
见他已经安排好一切,白鹭不好推辞,起身谢过。
“江公子,统御司是做什么的?”
“监管朝臣,监管玄影司,监管——入京贺寿的藩王。”
“那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