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王妃拭去眼泪,极深地看了一眼江星阔,欲言又止。
“母妃还有何交代?”
辽王轻抚她的衣袖,宽慰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孩子们日后总会回来。”
王妃点点头,望一眼江星阔,道:“星阔,我虽不及你生父母,但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养育,你可知道?”
“儿臣知道,儿臣感念父王母妃养育之恩。母亲担忧的,儿臣知道。”
辽王妃闻之心中一顿,再望他,他眼中亦有千言万语,只平静地说道:“若有危险,星阔会选保住阿姐阿弟。”
辽王妃颔首,道:“你也要保重!一家人团聚那日,必不可少了你!”
江星阔撩起锦袍,向辽王夫妇行了跪拜礼:“父王母妃,珍重!儿臣拜别!”
官船启动,惊起苇丛中几只白鹭。
手足三人彼此依偎,眼望着官船驶向烟波浩渺、水天相接处,最后消失在天际之外。
“就剩下我们了吗?”江湛终于忍不住抽搭起鼻涕来。
“我已派人去接白鹭了。这会应该在王府安顿下了。”
江星阔闻之一动,“白姑娘来王府住?”
“你在统御司早出晚归,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湛辰时去营地学骑射,未时回来与老儒学经史,府中就我一个人,好不无聊!我当然要找个闺中好友相伴读书了!等她考上钦天监,府中就又剩我一个人了。”
“随你吧。”江星阔淡淡应道。
他不喜不悲,是常态。但江雨来却觉得,这回程的马车怎么驶得这样快?窗外风景迅速倒退,她甚至看见了残影。
她对着车外问道:“阿弟,你可是尿急?”
江星阔无语。
江湛泪痕尚未干透,嘴里塞着阿姐哄他止泪的青团,含糊不清道:“他不是尿急,他是心急。”
“心急什么?”
“亏你还是个女子。”
江湛一副无语望青天的模样,再也不理会傻大姐了。
白鹭果然入得府中。堂内桌上摆放着她一早备好的早点,有雨花汤团,虾子馄饨,还有蜜饯果子。
“这雨花汤圆是我爱的,虾子馄饨是江湛爱的,还有蜜饯果子,是谁爱的?”
“最后一样,当然是阿兄了。”
江星阔抬头看白鹭,她脸侧着,极吝啬地不给一个眼神。
“我二叔母上回拿蜜饯果子招待江公子,江公子礼貌夸赞了一句,二叔母便极为上心,早备好了托我带来。”
“多谢。”江星阔道。
白鹭回了个礼,又转回身陪雨来。
“给我尝尝,是甜是酸。”
江湛故作虎爪样伸向盘子里,江星阔兀自将整个盘子端走,回了房内。
在场所有人如塑像般静止,面面相觑。
白鹭小心翼翼问道:“你阿兄,这么大了还护食啊?”
江湛噘嘴道:“虎性不改。”
“白鹭,以后这府里白日就我和你,你就当这是自己家,除了西侧隔壁宅院不能进去,其他地方由你散心。”
“西侧隔壁宅院?”
“那是以前顾国公府,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无人敢买,因此已荒废很多年了。”
白鹭不经意地望向江星阔屋子的方向,悄声问道:“抄家吗?”
雨来道:“比抄家还要惨烈。”
“究竟里面发生了何事?”
雨来还想说什么,但觉得背后阴风阵阵,不敢多言,摇摇头,示意她别再问了。
那桩事在金陵谁敢提呢?谁若起个头,底下必是唏嘘,那十六个冤魂,似终日盘桓在金陵城,无人敢轻易说起。
“我告诉你,我不怕。冤魂只索奸人命。”江湛坦率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