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起兵之前,为了黎民苍生,也曾连夜潜入肮脏的东沟,凿开堤口,为下游受旱灾百姓争取活命机会。我享尽祖父教导,为祖父尽力实属应当,其中过程,我不在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不愧金陵才女之名。”
雨来好意帮衬道:“其实当时也是受了我阿兄的允许。阿兄听闻老师生前有冤,于是通融。就连海西部族长,后来也不责怪,反而非常感激白姑娘为他们之前的贡使大人查清了罪魁祸首。”
“你阿兄?”
景阳公主轻轻抬起指尖,示意她们起来。
“郡主,你阿兄可在府上?”
“被陛下召去了,估计还得回统御司,有时候忙,还得睡在统御司。”
公主眉尾落下,顿觉乏味。但见到了传闻中大胆的女子,又起了微妙的心思。若是戏耍她一番,给才女一个教训,岂不有趣许多?
“也别站着了,不如,二位女郎和我玩些游戏,打发打发这烦闷的雨天。”
江雨来心里嘀咕,这景阳公主哪是个好相与的主啊,前脚她舅父没了,后脚她就来王府了,分明是来探听阿兄虚实的。
面上也只好陪着笑道:“下雨天,应当不方便玩捶丸吧,不如我陪阿姐弈棋如何?”
“雨来,你在辽东那苦寒之地必是有太多限制,回来金陵啊,玩还得看阿姐带着你。下雨天,最适合玩捶丸了。我记得没错的话,王府的后院尤为开阔,适合!”
于是景阳公主的一众宫人迅速去王府后院布置了一番。
场上在假山边上建窝,立彩色旗儿,设花木作为阻隔增加游戏难度。廊下摆了一桌,放筹码。
“比赛是大筹,以打满二十筹为胜。倘若赢了十九筹,那便遗了一筹,不算赢哦!”
抽签排序,公主抽了甲,郡主抽到乙,白鹭自然是丙了。
“若是你们中任何一人赢了二十筹,可以向我讨要一样东西。若是我赢了,便可以向你们任何一人提一个要求。如何?”
江雨来笑道:“阿姐,可否先将要求提出来?”
“未打先气馁,你放心,我不会过分的。”
说罢,公主背身正棒,挥杆翻橛儿,一个十分标准的倒棒斜插花动作,球越过花木入窝,看得江雨来忍不住称赞:“漂亮啊!”
轮到郡主,她在辽东和母妃他们倒是玩过,却不熟练,第一杆就错过了。
至于白鹭,更是从未玩过捶丸。
捶丸是大晏富贵人家的娱乐,首先就对场地有要求,得家中有个开阔的大院子,因球基和球窝的距离,最好相隔50至60步,最远的不得超过百步,这场地非豪门富户所有,因此白鹭今日第一次玩,雨天湿滑,那球被击打的角度偏了,竟然穿过雨雾,落入了隔壁宅院中。
荒僻已久的顾国公府南院,草木繁盛,众人只听扑簌簌一声,就再也没了声响。
“抱歉,公主,我不熟悉此类游戏。”
“无妨,所幸我倒是带了备用球。继续!”
三人依次比了几十个回合,公主越打越来劲,雨来已经胳膊酸疼,白鹭更是额前沁出了微汗。
“十九!”
“再来一个,公主就赢了!”宫人拍手道。
郡主十二筹,白鹭十八筹。二人互相望一望,心领神会。
轮到白鹭。白鹭学起新东西来极快,规则了然,动作和技巧已经很快上手了。她预估自己即便这回合拿下一筹,公主也极可能在她之前拿满二十筹。
况她话中说的是,二人赢了给东西,她赢了提要求。谁知道她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
白鹭于是狠下心,拽肘运杖,灌注全力,挑好角度,杓棒抡出,球在半空划出彩虹般的半弧,竟也如第一个球一样,毫不留恋地飞进了顾国公府院墙内。
宫人不满地瞪着白鹭,公主的贴身侍女曼儿已经开始数落白鹭:“你怎么这样不小心,就差一局,公主就能拿满二十筹。”
“公主恕罪,我们久未回金陵,府中也没准备游戏道具,球是肯定没有了。不如我赠公主上等的狐裘一件,是我阿兄在林场中猎得的……”
“你以为我景阳公主是个什么,缺一件狐裘?”
宫人们也嗤之以鼻:“玩不起别玩,浪费我们公主好心情。”
景阳公主秀眉微挑,对那满脸忿忿的宫人笑道:“堂堂郡主怎么会玩不起?”
宫人变了脸色,景阳公主一笑,那是生死难料。她慌忙跪下,抽自己巴掌:“奴说错话了,公主原谅,郡主原谅。”
公主笑而不语,那宫人就只能一下一下地反复抽自己,左右脸很快宣红,甚至微微泛起亮光,已然肿了。
雨来脸色也变了,父王虽然严厉,母妃也极讲原则,但这样变态骇人的场面,王府里从未出现过。她也是自小在辽东广阔的原野上长大的,对金陵各王孙公子、公主贵妃之类的了解,也仅限母妃口述。
她只知道景阳公主此次是来为难她们的,却没有第一时间派人去告知江星阔,就为了不节外生枝,避免祸端。
可是,她越忍让,对方越不客气。
白鹭挺起胸膛站出来:“球是我打丢的,公主要我做什么,只要白鹭能做到,一定满足。”
“那便劳烦白姑娘,去隔壁府中帮我讨要回丢的两颗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