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院长的不当交易当然没有,院长同意给她写推荐信不假,可那是因为艾格尼丝为自己的才华所倾倒。
莱拉的手垂在身侧,然后缓缓抬起,想要再次碰到布索尼神甫:“阁下,你怎么能……”
缝在袖子里的刀片应声滑出,稳稳贴在布索尼神甫的脖颈上,黑法衣衬得脖颈愈发雪白可爱。
不枉莱拉和玛莎天天挑灯夜战,她们改造过的衣服立刻就派上用场了。
莱拉:“你要去巴黎,对吗?要去复仇,对吗?”
神甫沉默许久,最终用一句完全不同的声音回答了“不是”。
嘴还挺硬。
布索尼神甫说的是带意大利口音的英语,而唐泰斯的英语很标准,起码这一个“No”是字正腔圆的。
莱拉:“别装了,如果你想要反抗的话,就算我手里有刀也打不过你。”
作为这具普通的身体的主人,莱拉心里非常有数。
她说:“我知道你不是真正的布索尼神甫,因为这个人压根不存在。如果你还想继续和我谈一谈蓝溪牧场,那么很好,我很愿意和你谈,如果你想直来直去,我同样很乐意。”
埃德蒙·唐泰斯惨白的脸低下去了:“你是谁?”
莱拉很爽快地回答他:“如你所见,我是莱拉·阿什博恩,一个刚刚结束修道院教育的17岁女性,现在正在前往伦敦的路上。”
莱拉俯身:“别担心,亲爱的,你的伪装技术很好,非常好。我确信我的父亲和艾格尼斯院长都没有看出来你实际上不是神甫,然而,我会看出来。”
唐泰斯的指尖碰了碰书页,这是他得到宝藏后的第一个挫败。
阿卡迪亚。
在伊夫堡阴暗潮湿的地牢中,法里亚神甫为二人共同朗诵起维吉尔的诗歌。阿卡迪亚,永恒的春之地。唐泰斯至今记得法里亚神甫是怎么描述的。
春天。
在地牢的人只会比常人更加渴求春天的阳光与雨露。
莱拉温和地说:“你在提到阿卡迪亚时的神情出卖了你。人人向往伊甸园,但是总有些人比平常人更加向往,比如说一个身陷牢狱之灾的人,比如说你,布索尼神甫,介意让我知道你的名字吗?”
假神甫同样迅速地给出了答案:“介意。”
莱拉宽容地笑了笑:“我不强求,但是我很快就会知道的。”
埃德蒙·唐泰斯定了定心神,在伊夫堡地牢度过的十余年已经彻底改变了他,现在,他身处船舱,但不是多年以前法老号的底舱,是一艘普通客轮的头等舱。桌子上铺着白色的桌布,有一个花瓶,花瓶里没有花。
这一切都被莱拉看在眼里。
从裙摆的内袋里取东西不需要弯腰,莱拉把手插进去,摸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拿出来。
莱拉:“在你前往阿卡迪亚的路上,我想你需要它们,神甫。蓝溪牧场的铜矿污染了溪水,我在账本上看得出来,牧场的牛羊数量连年减少,这不是一块适合放牧的草场。我没有见过蓝色的溪水,我没有见过蓝色的大海,可是我的心看过。”
塞西利亚的日记依然在莱拉的裙摆之下,她交给唐泰斯的是其中一份吕西安的证词。如果说游历东方的基督山伯爵有一天会来到巴黎,这份证词迟早会派上用处。
莱拉:“我有充足的理由相信你来到英国只是为了扮演一个英国人,亲爱的,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因为你的确让我感到非常亲切。”
莱拉说的是实话,某种意义上来说,埃德蒙·唐泰斯是她在这个世界最熟悉的人之一。简·爱当然也是熟人,可是夏洛蒂·勃朗特写的书要比大仲马短。所以莱拉最熟悉的还是埃德蒙·唐泰斯。
脸上的社交微笑实在是撑不住了,莱拉笑得自然了一点,她现在发自内心高兴,虽然以唐泰斯的角度来看太过诡异。
埃德蒙:“你要揭穿我吗?”
莱拉:“不。做这件事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不干。”
“总而言之,请享受旅程,我相信你在伦敦没有朋友,并且将继续以布索尼神甫的身份活动。”
唐泰斯的额头还很光滑,没有一条皱纹,但是在莱拉说完这句话之后,他的眉毛微微皱起了来。
“我以为你知道,这取决我自己。”
莱拉随手拿起空花瓶把玩,就像那天随手拿起帆船模型,这一次唐泰斯的眼睛没有跟着花瓶转。
莱拉说话的口吻轻松了一些:“你知道我是怎么发现的吗?因为我们第一次在大宅见面时,你的眼睛始终盯着三桅帆船模型的嘹望塔。”
唐泰斯喃喃自语:“不,我不知道。”
莱拉:“不用担心,你的伪装很好,被我识破,仅仅是因为我是莱拉而已。”
莱拉是一个很好心的姑娘,她扶着布索尼神甫在沙发上坐下,然后用手抬起他的下巴:“看着我,神甫阁下,请你记住我的名字。”
莱拉没有俯身,她的手指抚过对方的面颊,冰冰凉凉的,即使在这个时候也没有燥热,她很喜欢。
“我是莱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