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人踩着步石发出轻轻嗒声。
陶峦把相册整理好放回原处,转身迎上一双顺滑锃亮的黑皮鞋,西装裤管包裹着挺拔长腿,再往上看,祝聿正在摆弄手腕处系着的纯银袖扣。
那双如猎豹般凶残的眼睛扫过她的脸,也是这会,陶峦又再次正式意识到,这小子长大了。
不是因为西装革履,也不是因为个子高了,而是一种成熟男人的气味,和之前那个阴郁孤僻的小男孩身上完全不同的味道,她能闻出来。
“待在这里做什么,还以为你不见了。”压抑的气喘声还存留在他深沉嗓音中。
半晌,他又轻笑了声,透着微弱的疲意,“我忘了,你还等着我的血去救人,怎么会舍得离开。”
这话虽残忍,但不假,瞬间把陶峦拉回现实,她需要祝聿的血去救妈妈。
利用祝聿对自己的依恋,换取妈妈的命,怎么想都是她赚了。
陶峦垂头,“你放心,你帮我救了妈妈,我就欠你一条命。”
他嘲笑了声,很轻,“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这世上愿意追随我、把命交给我的,又不止你陶峦一个。”
“更何况,你自己都要把自己饿死,我还等得到要你的命吗?”
这话过于刺耳,陶峦抬眸盯了他一眼,几秒后又乖乖掠过他的脸,看向远方喷水的小池。
寄人篱下,还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只得受着。
“为什么不吃饭?”身侧有道狠戾视线落在她身上,迟迟未移开。
“在气什么?”
他蹲坐过来,衬衫面料挨着陶峦的针织衫,灼人的体温就这样渡过来,陶峦还是没转头看他。
“没气,就是没胃口。”
气氛沉默片刻,脖子猛地被掐住,逼着她扭向这边,那双眸子里淬满燃不尽的烈火,“你到底想怎么样?受伤不让请医生,没胃口就不吃饭,我不管的时候你要怎么办?还是故意要折磨死我是吧?”
“其他方面任性一点,我全都不说你,再敢拿身体开刀,你试试看——看我会做什么!”
陶峦心底一颤,咬住下唇,喉咙两侧软肉被捏得好痛,视线又越过他看向后方的花草。
瞧见她这副样子,祝聿微眯眼瞳,喉腔逸出几声低笑,冷得让人胆寒,手上的劲道不自觉加大,一下一下往下压。
“我……我知道了……你松手……疼……”
她难受地吐出几个字,断断续续的。
片刻的恍惚,扼制住她呼吸的手离去,取而代之的是按在脑后的温热大手,不管不顾拥她入怀。
陶峦整张脸埋在他平稳肩头上,大口平复着呼吸。
祝聿身上清幽苦香味充盈在陶峦脑海里,久久散不去,身后那只手一直在安抚她的后背。
遇到陶峦之前,没人教祝聿死,也没人教祝聿爱。
遇到陶峦后,祝聿才懂得,爱是陶峦的替换词,死意味着再也见不到陶峦。
“刚刚是我着急了,一回家见不着人,又听到说你不吃饭......”他语气和刚才几乎是完全不同,妥协中带着些祈求。
“陶峦,你长长记性,我听你的去做,换你乖乖的让我省心,成吗?”
“想你一天了,祖宗,就当可怜可怜我,别扯着这事胡思乱想以为我不爱你。”
爱?
陶峦痴心妄想才会以为变过心的人会永远爱她。
“知道了。”她声音瓮瓮的,毕竟脑袋被按在肩上,想起也起不来。
“乖,”祝聿小声喃了句,松开手仔细瞧着她全身,确定无碍后才牵起嘴角,“是不是因为我没去接你生气了?”
“恩。”她顺着话去说。
就知道,在楚家至少还有妈妈能让自己心安,在这里,她没人可以去信任。
撒谎。
祝聿挑眼瞥向她,无奈在心里叹气。
恐怕连陶峦自己都不知道,祝聿有多了解她。
“就这么离不开我?”
他揉着肩膀上那颗小脑袋,亲了又亲。
真是想她想得紧了。
“真是黏人,天天脑子里都想着老公对不对?”
陶峦脸上被亲的湿润,脑袋瓜往旁边躲,却被人一只手抓回来继续亲。
他的小嘟,怎么亲都亲不够。
她抵不住这人力气,被迫仰着头承受,发丝凌乱贴在红颊旁。
哪里受得了她这副模样,直到人快呼不出气来,祝聿才撩开她几根碎发,挽着人坐到自己腿上,下巴轻轻抵在陶峦肩窝,沉沉气息打在她侧颈处。
“好乖,奖励你明天陪我出差,随时随地都能见到我。”
明天是周末,陶峦本来还在小口喘气,一时之间惊得不由地屏住呼吸,几乎是想都没想转头拒绝,“不行,我要照顾妈妈。”
“我派人去,请最好的护理团队。”这不是什么难事,祝聿眉宇间一片云淡风轻。
“可......”喉咙里的话还没倒出来,接收到那双幽邃黑瞳下闪烁的危险之意,陶峦改了口,“我陪你去,人就不用请了,病房里有请阿姨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