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赌他一定会认输。
下一秒,祝聿从牙缝中艰难挤出两个字:“我说。”
“发布会那天捡到你的头发,找不到垃圾桶,随手揣兜里,忘记丢了。”
“不想说是因为......”他声音放缓,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变态。”
陶峦仔细瞧了瞧他,虽然耳朵可疑地红起,神色却充满认真。
“好吧,变态。”
他就知道。
祝聿不满戳了戳她的大腿。
他在家时,陶峦还能吃上半碗饭,可有时在公司加班,每次问罗姨都说压根不吃饭。
没法,他只得再忙都要回家盯着她吃饭。
虽然还是瘦得能摸到硬硬骨头,但肉明显更结实有弹性,终于养胖了些,不枉费他天天在脑子里研究菜单食谱。
“你说完了,现在换我说。”
她的声音响起,拉回祝聿的思路。
其实从下午和梁素微谈完后,有些话就酝酿在陶峦心里想要说出来。
这段时间多少打消了她心头找后路离婚的想法,但有些事情,还是事先声明比较好,否则到头来又是恶心自己。
“其实你之前有没有谈过恋爱,和谁谈,怎么谈,和我没太多关系。即使结婚,我们仍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我无法干涉你的想法,也不能插手你的生活。”
“你于我有恩,婚姻是你提的条件,我也答应你不说离婚。但我还是希望日后你如果厌倦我,和我相处感到恶心或者爱上别人,都请劳烦提前告诉我一声。我不是难缠的人。你不必认为我是个难处理的麻烦。”
等了半天都没听到他的声音,陶峦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祝聿垂下头,睫毛无规律地紊乱颤动,额前碎发遮住那双看不透情绪的双眸,嘴唇哆嗦了几下。
陶峦凑近些才听清楚,说的是:“你还是不信我。”
她的心仿佛被锤了一下,碎得七零八落。
还没等反应过来,双手手腕被他单手紧紧箍住举过头顶,他猛掐住陶峦脖子,她吃痛仰起头颈,祝聿脸色突然冷得要命。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出轨,一定会抛弃你?”
“没发生不代表不存在,我只是提前说好应对方法。”她发声艰难,目光却没有任何闪躲。
“应对方法?”他嗤笑声,“你巴不得我好声好气和你说,我不爱你,我有别的女人了,然后你好离开是不是?”
“我不爱你,”他冷笑着点头,手中力道加重,“对,我不爱你,我不爱你……”
忽然他脸沉下来,幽眸恨不得咬死眼前的人。
“陶峦,我他妈爱不死你!”
“我每天除了忙就是想你,想你中午有没有吃饱饭,想你在公司有没有受人欺负,想你下一秒会不会给我打电话发消息,会不会下班突然出现给我个惊喜......”
“你呢?你想没想过我?在你的妈妈和工作还有一大堆朋友同事当中,我算老几?或者,我是不是根本就没有位置?”
真是,明明他睫毛上还沾着几滴水珠,却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冷静一点。”她喉咙发痛,声线止不住颤抖,是一种本能的反应。
他眸底阴沉更甚,口中不紧不慢吐出,“好啊,我很冷静,冷静到想掐死你。”
陶峦后背寒意横生,霎时嘴唇被堵住。
毫无爱意,只是野蛮又生猛的占有。
他的欲望从来不只只困在唇,从始至终都是赤裸裸摆在陶峦面前,他要把自己嵌入陶峦的每一寸皮肤里,渗进陶峦的每一滴血液中。
“停......唔唔......停下来......拜托......”
她几乎是喘不过气,两个人气息乱成一团,贴得没有任何缝隙,他坚硬胸膛处的肌肉压得自己好疼。
“疼......唔......手腕......还有胸口......压得好疼......”生理性泪水从她小脸上滚落下来。
真是,明明,明明,他的睫毛比自己先湿掉的。
滚烫的泪水仿佛唤醒他的理智。
祝聿爱怜地擦拭掉她的眼泪,扶住她的脑袋往怀里揽,她脑子一阵眩晕,小声地喘着气,有只手仿佛安抚小动物般替她顺着气。
“是不是好讨厌我?”
“我演不下去了,陶峦,你喜欢什么都听你话顺着你的乖乖男,偶尔可以有点小脾气,让你觉得有挑战性,但不能黏人不能多疑更不可以胡思乱想,就像你一样清醒果断,永远无所谓,永远可以在正确的时刻潇洒地拍拍屁股走人,我做不到......”
“你说得对,人是会变的。读书的时候能演两年,我现在连两周都演不下去。”
“可我不想失去你。”
“你说的话好狠,明明你也喜欢我,为什么我们总要折磨对方呢?”
他顿了顿,低头直视陶峦狭长眼睛,苦笑了声:“我忘了,你没说过喜欢我,你只是想敷衍我,你怎么舍得爱我。”
“松开我。”
她听起来好累......祝聿犹豫片刻,还是没动。
陶峦却没心思继续等下去,直接一把推开他。
“祝聿,你真是一如既往蠢得要命。”
“对,我讨厌你,所以亲你抱你和你一起睡觉。”
“我讨厌你,所以要在这里千方百计问出那根头发是谁的。”
“我讨厌你,所以每天都戴着婚戒一遍遍重复我结婚了我有丈夫。”
“到底是谁在折磨谁啊?”
陶峦拿起掉落在两人中间的口红,站起来转身欲离开。
胳膊被扯住,整个人被用力按回熟悉的幽苦香味怀抱,头顶传来他的细碎低语。
“对不起......”
“对不起说多了,就变得不值钱,和‘你好’没什么不同。”
她累得没有力气,顺势趴在他有力胸膛上,右手和他十指紧扣服帖得老老实实。
“是想你听得开心。”
陶峦笑了声,“对啊,你压根不觉得自己错了。”
他忽然凑下来,抓起她的左手放在脸颊上,指尖绒毛触感柔软,旁边是他高挺的鼻梁,串珠抵在下颌处。
“我有罪,打我吧。”
双眸中流动着滚烫的赤诚,里面跳动着热烈而深沉的灵魂。
时间仿佛被锁定,寂静得能听清楚世间万物的悉索声,还有快要从口中跳出的心跳。
......
讨厌鬼!
半夜,陶峦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人也太......于是点进祝聿的聊天框,没头没脑发了句「我是真的讨厌你」。
背后传来笑声,很轻,随后一双大手揽住她的腰往那边拖,她索性闭上眼装睡。
额头上有个柔软的东西触碰,他说:“晚安,老婆。”
她想,没办法,折磨到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