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安侯世子陆敬捏着那封匿名信,手指微微发抖。 他抬头看向窗外,仿佛已经看到楚唤舟那把寒光凛冽的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
“世子,您怎么了?”贴身小厮见他脸色煞白,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敬咽了咽口水,声音发颤:“去……去请父亲过来。”
这天,季寻之在院中练剑。雪白的里衣被晨露打湿,隐约透出腰线。
“季大人这是要了我的命……”楚唤云倚着枫树吹口哨。
季寻之剑锋一转,挑飞他腰间玉带:“世子昨日不是说要教我‘房中剑法’?”
楚唤云顺势贴上来,掌心贴着季寻之握剑的手往前送:“这招叫‘鱼游春水’,得贴着教……”
楚唤舟看着院中练剑的两人,突然扬鞭卷走季寻之的剑。
“季大人,接刀!”
玄铁重刀破空而来,季寻之踉跄接住,手腕一沉。楚唤云顿时急了:“姐!他使不惯重刀!”
“闭嘴。”楚唤舟冷笑,“我楚家儿郎,连刀都握不稳像什么话!”
季寻之耳尖通红,却当真握紧刀柄。
楚唤云急得围着季寻之直打转:“手腕别绷太紧……腰沉下去……哎对!就这样!”
正午,季寻之正在切姜,忽然腰间一紧。楚唤云把下巴搁在他肩上,手指不安分地勾他腰带:“季大人亲自下厨,为夫好生感动……”
“啪!”姜片拍在楚唤云手背上。
“疼!”
“活该。”季寻之把姜丝撒进陶罐,“前日是谁说风寒已愈,结果半夜咳得惊天动地?”
楚唤云讪笑,手指悄悄攀上他腰间玉佩:“我那是想让你心疼……”
话没说完,季寻之突然转身,舀起一勺姜汤抵在他唇边:“喝。”
楚唤云皱眉:“烫……”
“吹过了。”
就着这个姿势,楚唤云乖乖喝完姜汤,突然伸手将人困在灶台间:“季大人喂药的样子,真像贤妻良母。”
季寻之抬眸:“松手。”
“不松。”楚唤云凑近他颈间轻嗅,“你身上有我的沉水香……”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楚唤舟的声音:“灶台都要被你们点着了!”
两人猛地分开,季寻之的耳朵是红得能滴血。
入夜,楚唤舟一脚踹开书房门时,楚唤云正从背后抱着季寻之捣乱——他一手扯着季寻之的衣襟,另一手往他官服里塞枫叶,嘴里还念叨着“季大人身上染了秋色才好看”。
“楚、唤、云!”
这一嗓子吓得季寻之笔尖一抖,朱砂在公文上拖出长长的红痕。楚唤云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窜起来,结果被自己的衣摆绊倒,“咚”地撞翻了青瓷花瓶。
“姐…你进来怎么不敲门……”他捂着额头哀嚎。
楚唤舟抱臂冷笑:“我敲了七次门,你俩在书案后头摸来摸去愣是没人听见。”
季寻之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楚唤云却嬉皮笑脸地搂住他:“季大人在教我批公文呢,是吧?”
“教你?”楚唤舟一脚踩住滚到脚边的花瓶,“教你解他腰带还是教你摸他喉结?”
季寻之猛地咳嗽,楚唤云立刻狗腿地给他拍背:“看看!季大人都被你吓着了!”
“少来!”楚唤舟甩出一卷圣旨砸在弟弟脸上,“陛下要给厉安侯世子和我指婚的事还没完呢,你倒有闲心在这儿调戏朝廷命官?”
楚唤云展开圣旨扫了一眼,突然笑出声:“姐,这上头说你‘温良恭俭,宜室宜家’——写旨的翰林院学士怕不是个瞎子?”
“啪!”松子擦着楚唤云耳畔飞过,钉在柱子上嗡嗡作响。
季寻之默默把楚唤云往身后拽了拽:“将军息怒,此事尚有转还余地。”
“转圜?”楚唤舟突然逼近,单手撑在季寻之身侧的案几上,“季大人不如说说,怎么让我‘温良恭俭’地嫁人?”
清冷的松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季寻之喉结动了动:“……将军先把刀从我腰上挪开可好?”
季寻之轻咳一声,“将军,此事不宜硬抗。陛下赐婚,表面是联姻,实则是分裂兵权。”
楚唤云点头,指尖轻轻敲击棋盘:“若姐姐直接抗旨,陛下就有理由剥夺楚家兵权;若姐姐真嫁了…就会分裂楚家兵权。”
“所以?”楚唤舟挑眉。
季寻之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冷光:“让厉安侯自己退婚。”
厉安侯陆景德刚下朝回府,就见到儿子脸色惨白地跪在书房。 “父亲!儿子不能娶楚唤舟!”陆敬声音发抖,“她会杀了我的!”
陆景德皱眉:“胡闹!她楚家是块肥肉,况且陛下赐婚,岂容你挑三拣四?”
陆敬连忙递上那封匿名信:“您看!楚家已经威胁到儿子性命了!”
陆景德扫了一眼,冷笑:“区区恐吓信,也值得你慌成这样?”
“可……可她楚唤舟是什么人?北疆杀神啊!她若真嫁过来,儿子怕是活不过新婚夜!”
陆景德沉吟片刻,忽然眯起眼:“你当真不想娶?”
“儿子宁愿剃度出家!”
陆景德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御书房里,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忽听内侍禀报:“陛下,厉安侯求见。”
“宣。”
厉安侯一进门就跪地叩首:“陛下!臣教子无方,犬子陆敬……突发恶疾,恐难如期完婚!”
皇帝笔尖一顿,抬眼看他:“哦?什么病?”
“痨症!”厉安侯额头冒汗,“咳血不止,太医说……说恐有传染之险。”
皇帝似笑非笑:“这么巧?朕前日才赐婚,他今日就病了?”
厉安侯伏地不敢抬头:“臣不敢欺瞒陛下!犬子确实病重,若强行完婚,只怕耽误楚将军终身……”
皇帝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一声:“罢了,既如此,婚事作罢。”
厉安侯连连叩首。
他摩挲着玉扳指,眼神渐冷:“去查查,最近楚唤云和季寻之,都做了什么。”
这天,楚唤云躺在藤椅上晒太阳,季寻之坐在一旁剥葡萄,一颗颗喂进他嘴里。
“厉安侯果然去求陛下退婚了。”楚唤云眯着眼笑。
季寻之淡淡道:“我只是让谢存送了封信,真正让陆敬吓破胆的,是楚将军的威名。”
楚唤云哈哈大笑:“那是!我姐的凶名,能止小儿夜啼!”
“楚、唤、云。”
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楚唤云一个激灵,差点从藤椅上滚下来。
楚唤舟抱着手臂站在廊下:“你很闲?”
楚唤云立刻坐直:“不…不闲…我正和季大人商议国家大事!”
“是吗?”楚唤舟走过来,一把拎起弟弟的后领,“那正好,陪我去校场练练。”
“等等!季寻之救我——!”
季寻之低头继续剥葡萄,假装没看见。
校场内,楚唤云趴在地上,生无可恋。
楚唤舟擦了擦手上的汗,冷哼:“就你这点本事,还敢背后编排我?”
楚唤云哀嚎:“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楚唤舟踢了踢他:“起来,有正事。”
楚唤云一骨碌爬起来:“什么正事?”
“陛下不会这么轻易罢休。”楚唤舟压低声音,“这次赐婚不成,他必有后招。”
楚唤云收敛笑意:“我知道。”
季寻之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轻声道:“将军不必担心,我和唤云已有对策。”
楚唤舟挑眉:“哦?”
楚唤云笑嘻嘻地搂住季寻之的肩:“简单来说——让陛下没空惦记楚家。”
季寻之补充:“只要朝中乱起来,陛下就无暇他顾。”
楚唤舟盯着两人看了半晌,突然笑了:“行,你们折腾吧。”
她转身要走,又回头瞥了一眼弟弟:“对了,爹说了,聘礼他都备好了。”
楚唤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