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唤云正在院子里练枪。玄铁枪尖挑破晨雾,在青石板上划出深深痕迹。
听到脚步声,他头也不回:“寻之,来比划比划?”
季寻之直接将信笺掷向枪尖。
楚唤云手腕一抖,枪尖精准挑住信纸,扫了一眼便笑了:“昭儿这是要支开你?”
“是试探。”季寻之冷声道,“暹罗使节死在大周边境,凶器却是天督府的弩。陛下在怀疑有人栽赃。”
楚唤云收枪入鞘,忽然凑近他耳边:“那你猜,昭儿为什么单派你去?”
沉水香混着汗气扑面而来,季寻之侧身避开:“因为只有我能辨出天督府弩箭的真伪。”
“错。”楚唤云大笑,将汗湿的额发捋到脑后,“因为暹罗那位小公主,可是对你念念不忘啊。”
御书房内,陆昭正在批阅《暹罗国书》。
见季寻之进来,少年天子朱笔未停:“季卿可知暹罗王最疼爱的女儿,今春刚满十六?”
季寻之单膝跪地:“陛下,臣只查案。”
“朕知道。”陆昭终于抬头,眼里带着几分戏谑,“所以特意给你备了份礼。”
他从案下取出一个鎏金匣子,推过来时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季寻之打开匣盖,里面整齐排列着十枚弩箭,箭尾刻着“天督”二字,却比制式箭短了三分。
“假的。”陆昭轻叩匣子,“但暹罗人认不出来。”
季寻之忽然明白过来:“陛下是要臣……”
“将计就计。”少年天子微笑,“有人想挑拨大周与暹罗,朕便陪他们演一场。”
窗外传来白鸽扑棱声。陆昭解下鸽腿上的信筒,扫了一眼忽然轻笑:“巧了,太傅说要陪你同去。”
季寻之握剑的手一紧:“臣一人足矣。”
“朕准了。”陆昭突然话锋一转,“不过季卿记住,无论暹罗人说什么……”
他指尖在国书上轻轻一划,朱砂晕开“和亲”二字。“都别当真。”
离京那日,楚唤云倚在城门边啃甘蔗。见季寻之骑马而来,他咧嘴一笑:“季大人,陛下让我‘护送’你呢。”
季寻之冷眼看他:“楚大人何时成了传令兵?”
“不是传令。”楚唤云翻身上马,玄铁枪在晨光中泛着冷意,“是盯梢。”
“昭儿怕你被小公主拐跑了。”他忽然压低声音,“我也怕。”
季寻之扬鞭抽向他的马臀。两骑绝尘而去时,城楼上闪过一道明黄身影。陆昭望着远处腾起的烟尘,轻声对身旁侍卫道:
“传旨暹罗,就说……”
“朕的两位爱卿,送他们一份大礼。”
边关客栈里,季寻之的剑横在暹罗侍卫咽喉前三寸时,二楼珠帘后传来一声轻笑。
“季大人,三年不见,还是这般不解风情。”
鎏金纱帘被纤纤玉指挑开,少女赤足踏着波斯地毯走来,脚踝金铃叮当作响。暹罗小公主素察·纳丽雅歪着头看他,发间蛇形银簪在灯下泛着冷光。
楚唤云抱臂倚在门框上,吹了声口哨:“哟,老相识了,公主这么迫不及待见到我们家季大人啊?”
季寻之的剑纹丝不动:“公主殿下为何在此?”
“当然是为您呀。”素察忽然凑近,红唇几乎贴上季寻之耳廓,“有人要杀您,我特意来……”
话音未落,楚唤云的剑尖已挑开她鬓边银簪。“叮”的一声,簪中毒针钉入梁柱,针尾泛着诡异的蓝。
“小公主。”楚唤云咧嘴一笑,“你这欢迎仪式,挺别致?”
“楚公子还是这么‘关心’季公子啊。”女人不慌不忙地说道,“楚公子不必惊慌,我只是受人之托来送东西给季大人的。”
雨夜,暴雨冲刷着官道,马车内季寻之正用匕首削箭杆。
“弩箭是仿的。”他将刻好的箭递给楚唤云,“但箭簇用的暹罗精铁。”
楚唤云接过箭,指尖在箭尾“天督”二字上摩挲:“能仿到这种程度,必是工部内鬼。”
一道闪电劈亮车厢,照出他苍白脸色。季寻之突然扣住他手腕:“你伤口裂了。”
玄色衣襟下,旧伤渗出血迹。楚唤云满不在乎地扯开衣领:“老毛病,死不了。”
季寻之从暗格取出金疮药,冷不防马车一个颠簸,药粉全洒在楚唤云胸口上。
“季大人。”楚唤云喉结滚动,“你这算趁机占便宜?”
药香混着血腥气在狭小空间里蒸腾。季寻之冷着脸替他包扎,指尖却微微发抖。
“季大人可真是…秀色可餐。” 楚唤云暴力的把季寻之往怀里一拉。
“楚大人何时这么容易吃醋了?”季寻之看着楚唤云,眼神里全是暧昧的“挑衅”。
车外忽然传来破空声。楚唤云猛地将季寻之扑倒,三支毒箭穿透车壁,钉在他们方才的位置。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到暹罗。”楚唤云喘着气笑,灼热呼吸喷在季寻之颈间,“季大人,你欠我一条命了。”
季寻之反手将匕首掷出窗外,惨叫声中冷静道:“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