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二九小说网 > 妖声寒 > 第6章 六

第6章 六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她不相信魏关埔说把粮账烧了,开始四处翻找,懒得再瞧尸体一眼,可惜除了夹藏在银箱内层的收票外,她什么都没有找到。

没有粮账,朝廷究竟送来多少救济粮就不得而知,如此又是一笔糊涂烂账!

沈寒枝心头一沉,低声咒骂两句,跨过尸体来到银箱前盯着里面的银子,心想:魏关埔纵该千刀万剐,却有一点没说错,如今的官老爷大多居其位而谋其利,真正心系百姓、为民着想者,太少了。这些银子放在这里只会便宜了继任贪官,况且,这本就是用普济院的救济粮换的,理应属于普济院……她琢磨着怎么把银子带走。于她而言银箱不沉,但箱身略大,直接搬出去的话肯定引人注意。

沈寒枝环顾四周,见烛火摇曳光影绰绰,顿时心生一计,蹲在箱前把几锭银子捏成碎银,同收票一起塞进荷包。

荷包瞬间变鼓。沈寒枝掂量两下,尤嫌不够,又捏碎了十几锭银子并扯下一块四方布帘作包袱皮包裹起来,背在肩头牢牢系紧,方这才满意。随后她从里襟拿出一只小指大小的瓶子,将瓶内装着的青蚨子虫的血洒在余下的银子上。

青蚨是一种形似大蝉的怪虫,特点是子母二虫不论相距多远,母虫都能寻着气味找到子虫。沈寒枝正是利用这一点,将余银都沾上子虫血,打算改日靠母虫寻回银子。

她吹熄烛灯并把它伪造成被碰倒在地的假象,然后背着一袋子碎银悄然离开书房,回到了西柴房。

前脚踏进西柴房的门,后脚外边便传出男子的声音,乃魏宅僮仆慌张的质问声:“你谁啊!”

“我是新来的僮仆,刚去厕溷了。”傅声闻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沈寒枝藏好碎银,轻手轻脚地来到窗边,屏息关注外边人的一举一动。

僮仆半信半疑:“新来的?那你怎么不去下房,反而朝柴房走去?”他怕对方是贼,说话的同时警惕地退了几步。

傅声闻回道:“冯僚佐说下房里的人都睡了,不想我和阿姐打扰大家,要我们在柴房凑合一晚。”

阿姐?僮仆稍松了口气,没见过什么贼人行窃还带着阿姐的。他刚想再问几句,忽又出现另一僮仆揉着惺忪睡眼去厕溷解手,见他二人站在此处便问:“你俩跟这儿杵着干嘛呢?”

方才那僮仆甲忙凑上去,指着傅声闻求证道:“他说他是新来的,你可曾听说过?”

僮仆乙恰好在门口看到僚佐同傅声闻说过话,遂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不光有他,还有一女的,好像是他姐。”

僮仆甲这才放了心回下房睡觉去了,僮仆乙则去了厕溷。

傅声闻转身走到东柴房门口径直进屋。

沈寒枝未察觉异常,落下窗扇,坐到柴堆旁阖眼浅憩。

夜本该就此归于寂静,可谁能想到一炷香后,院内突然传出女子撕心裂肺的呼救声:

“来人呐!书房起火啦!快来人啊——”

沈寒枝尚未睡深,一听这声音立刻醒来,把荷包藏在柴堆下,便跑出门探查。

傅声闻也慢悠悠地从东柴房里晃了出来,揉着眼睛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茫然四顾,嘟哝道:“发生什么事了?我是做梦么,怎么好像听见有人喊……着火了?”

“你没做梦,是着火了。”

沈寒枝眉心低蹙,眯起双眼盯着浓烟升起的方向,心中惊疑:竟是书房!怎么会,我分明熄了烛灯……

傅声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瞬间惊醒,跑到沈寒枝身边问:“去看看吗?”

“去。”

话音未落,沈寒枝已朝书房疾步而去。

院内乱作一团,众人聚在书房周围手忙脚乱地灭火,连刚赶过来尚不被人认识的傅声闻也被几名僮仆不由分说地拽去泼水了。

沈寒枝匿身于夜色中,冷眼旁观满院子的人来来回回不停忙碌,一盆接一盆地泼着冷水,却是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冲天火光映入冰冷眼眸,沈寒枝想不明白,这场火究竟是怎么烧起来的?

躲在角落的巽娘揪住两名僮仆挡在自己身前,哆哆嗦嗦地把脸埋在僮仆的后背,以免被火气熏燎损伤容貌。

沈寒枝心想:刚才的叫声是巽娘,莫非是她放完火贼喊捉贼?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巽娘倚仗魏关埔过活,深知魏关埔视书房如己命,绝无可能自寻死路放火烧之。

至于旁人,全是些年纪尚小的凡庸之辈,为着二两月银来魏宅当仆从,整日劳碌精疲力竭,哪还有心思想什么自断生路的纵火事?退一步讲,魏关埔几乎每日都去书房,即便真有人与他结了仇怨,机会多多,要烧早烧了……

到底是谁呢……沈寒枝瞟一眼傅声闻,他虽手脚不停地帮忙救火,面色却是迷茫无措,就好像梦做到一半被人强行叫醒去干某件事,倏忽间分不清自己经历的到底是现实还是发梦的样子。

突然,她意识到一件事:方才自己回到西柴房时依稀瞟见东柴房的门开了一条缝,后听傅声闻与僮仆对话,自己便理所应当地认为傅声闻是起夜去厕溷而没把门关严实,现在想来,一切貌似太过巧合了……

难道真是傅声闻放的火?又或者,说自己离开西柴房的时候,傅声闻就已经跟着了?

沈寒枝一惊,若真如此,那自己同魏关埔说的话还有杀人的过程,岂非全被傅声闻听见看见了!

她目光紧紧锁住傅声闻,审视半晌未看出任何端倪,又不禁自问起来:傅声闻与魏关埔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如果是为了在义庄被魏关埔踢了两脚而放火,这理由可有点牵强。

此外不管是谁,纵火时知道魏关埔已经死了吗?如果知道,为何不喊人或直接离去,非要放这一把火?

沈寒枝满腹疑团,心绪混乱。原是盘算着勒死魏关埔后,坐等尸体被人发现,她再暗中放出话说是王有义冤魂不散,痛恨魏关埔迟不拿惩害死他的凶手,故而化作厉鬼前来索命。

结果,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打乱了计划,沈寒枝现下只能伺机而动。她视线在巽娘和傅声闻之间徘徊,暗暗揣度谁纵火的可能性更大。她直觉纵火之人并非巽娘,可又无证据证明火是傅声闻放的,只道是傅声闻非等闲之辈,需寻机会好好试探一番……

火势甚猛,待完全扑灭,天已大亮。僚佐匆忙赶来,一进院直奔向巽娘,揽过她的肩头关切地问:“巽娘!你可有受伤?”

巽娘顺势扑入其怀中哭唧唧地应着:“伤倒没有,可、可是吓坏我了!那火有天一般的高……”

几名僮仆歪着脑袋,好奇地看着二人。僚佐突然意识到自己与巽娘举止不妥,连忙将人推开了些,换作客套语气不大自在地解释:“我接到僮仆报信儿,说是宅子里突起大火,便忙赶了过来……”

却不知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僚佐斜瞪两眼僮仆,见对方缩着脖子低了头,又左顾右盼地问:“咦,太守呢?”

巽氏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一味地摇头,僚佐耐心安抚了好一阵儿,她才说:“我一直没见到他!昨夜他许久未归,我想他应是跟往常一样待在书房,便留了灯先睡了。可到后半夜他还是没回屋,我便来书房寻人,谁知竟起了火!我又赶忙喊人来救火……”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望向那间被烧得面目全非的书房——焦味刺鼻乌黑恐怖,只剩残碎梁柱和破烂瓦片斜倚歪倒——无不是惶恐不安。

该不会……

僚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顿感惊骇,上下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良久,他佯装镇定地指着一个僮仆使唤道:“你进去看看!”

僮仆颤颤巍巍地往书房挪动,挪一步,停一下。僚佐嫌其手脚太慢,壮着胆子跑过去狠踢了一脚。僮仆连滚带爬地滚入废墟中,不多时又捂着口鼻趔趔趄趄冲了出来,伏在地上干呕不止。

“别光顾着吐啊,里面到底有什么?”僚佐催促,“快说!不许吐了!”

僮仆结巴道:“里面……呕!太、太守在里面!呕……”

“什么?!”

哗沸声顿起。

尽管有所猜测,僚佐还是瞬间煞白了脸,头晕眼花险些栽倒。他赶紧扶着树稳住身子,满脑子只剩一句:太守死了,靠山倒了!

巽娘更是当场昏厥过去。

魏宅女眷不多,余下几个也都被僮仆所言吓得两腿发软走不动道,僚佐只好让沈寒枝先扶巽娘回房休息。

沈寒枝悄声提醒傅声闻:“别多嘴。”便转身搀着巽娘走了。

僮仆们大气不敢喘,一个有主意的都没有,全缩手缩脚地候在原地等僚佐吩咐,无不是诚惶诚恐:主子没了便是天塌了,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靠啥吃饭啊!

僚佐同样神思浑噩,呆愣半天没说一句话,心中反复忖度:太守真死了?谁杀了他?王家,还是其他与之有仇的人?若是仇杀,那我帮太守做过那么多脏事,凶手会不会也来找我……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腿软,最后竟是扶着树也站不住,一屁股瘫坐在地,额头后背手心脚掌浸透冷汗。

场面一时间陷入僵局。

傅声闻实在不喜欢院子里弥漫的焦臭味,于是不顾沈寒枝的提醒走到僚佐身旁,蹲下身子附耳低语:“大人,封锁消息要紧。如今太守死因不明,未免旁人猜忌,借机生事引发骚乱,凡今日在此之人皆需先扣在宅子里,切莫让他们跑出去乱说。”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