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迟喻闻言却神色愧疚,如果不是那日救她,贺纪不至于落到病重的地步。
“所幸这毒发得早,病体运行缓慢,还未深入肺腑。”
蒲地蓝从江迟喻神色中便可窥见一二真相,主动补充了一句。
“这毒少见,我当日替他诊治的时候也没察觉,所需的药也较为奇特,我手边没有。”
也就是她们蒲家涉猎众多,道,卦,毒,医都学,不然寻常人哪能这般厉害,又知道中毒还知道解药的!
“药都不是个事,蒲大夫快快写下,我们马上就去买,价钱不是问题!”
蒲地蓝叹了口气,就着书桌上道笔墨将药方写了下来,大部分都是可以买到的草药,偏有两种极难寻得。
“其余的你们去沉州的大药房都能买到,但这两味主药却需要费些功夫。”
“一味天狼草,生在坟茔之上,日落花开,日出花谢,唯开花之时可用药,花谢后全株有毒。”
这草药太过矫气,又难以保存,因而只用来制毒,少用来入药。
“一味蝙煞,深山洞穴中,黑蝠群居,其泄物与石钟乳混合,日久而成,轻易不可得。”
奇毒得用奇药解,可这两味药听起来也太不像解药了。
“蒲大夫,这当真是解药,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蒲地蓝生平最讨厌旁人质疑她的医术。
“不信我就把诊金结了,我走,你们另请高人!”
江迟喻赶忙把人留住,别把好不容易请回来的人气跑了。
“蒲大夫杏林春手,世间罕有,开的药自然不会有错!”
蒲地蓝不是拿乔之人,顺着台阶就下了。
“我先就着他的症状开一副退烧药,喝了应当就能醒了。”
她可不是那些只会卖关子骗人的江湖骗子,不露一手还真当她没本事。
“人醒了但毒还在,要不要根治,你们自己做主。”
按照蒲地蓝开的方子煎好了药,江迟喻亲自将药喂了进去,黄杨三人守在床边,等着贺纪醒过来。
里屋守了太多人,热得很,江迟喻不欲同他们挤,带着蒲地蓝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既然来了,必定是要住下几日的,这院里没有多余的屋子,干脆同江迟喻住一间。
“你的两个丫鬟呢?”
蒲地蓝还记得当时她身边的两个小丫头,一动一静,怪有意思的。
“在我老宅里呢,她们也有事做。”
“她们在忙别的事,你在这里照顾男人?”
蒲地蓝心直口快,有不解直接就说了出来。
她看着江迟喻不施粉黛的憔悴模样,比着那日张扬的样子,可是难看了不少。
且看着那几个人,可没有把她当女主人的样子。
这姑娘不会也学着那些傻姑娘,抛下万贯家财,跟着男人私奔了吧。
还是个病怏怏的男人。
江迟喻被她的语气逗笑。
“蒲大夫多虑了,那位公子是为了救我才毒发,我是来报恩的。”
好一个英雄救美,难怪美人容易陷进去。
“你当初不也救过他,恩恩相抵了。”
江迟喻摇摇头,今生的恩不算相抵,前世的恩情也没有报完,于情于理,贺纪都是她必须得救的恩公。
“报恩就报恩,一码归一码,你给他钱就好了,不用做到这个份上。”
蒲地蓝看这姑娘人不傻钱有多,还想再劝。
“钱也没法买断恩情啊,再说——”
江迟喻话还没说完,隔壁就传来一阵喧闹声。
“醒了,醒了,大人醒了!”
她赶忙起身跑了过去,手中的杯都没放稳,茶水溅了出来。
蒲地蓝看着她着急忙慌地身影,幽幽叹气。
情之一字,害苦了多少女子。
贺纪先清醒过来的是耳朵,不少嘈杂又熟悉的声音争先恐后传进耳中。
再是嗅觉,一股股苦涩的药味扑鼻而来,嘴里喉间积攒了好几日的苦味也开始复苏蔓延。
最后是视觉,他努力睁开眼睛,视线渐渐集中于一个淡蓝色的身影。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抓住,深怕她如同梦中一般消逝不见。
“江,迟,喻。”
贺纪干燥的手紧紧握着她的衣袖,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腕。
还有些朦胧空洞的双眸紧紧追寻着她的眼睛,对周围下属的问候恍若未闻。
“大人,大人!”
贺纪的思绪被黄杨的声音唤回,终于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在自己的房中,他还在同林,他好像病了很久。
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从反反复复的噩梦中抽身,贺纪极快地清醒过来。
拉着衣袖的手也很快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