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故事里没有炊烟」
「忠诚的人惨淡收场」
「而我柔软得荒唐又像是刀一样」
「然后吻过每张脸都匆匆忙忙」
「后来有一天陌生的人住进我旧的家」
「而失望驻在我心房」
「而我已记不清我吻过的每张脸是什么模样」
「但我也知道的那青春已经散场」
这算怎么回事呢?朱向明想,刚才被说土气的歌,原来是一点都不土的。
他紧张得不得了,怀疑自己真与裴青同在幻象的舞台上,但又清醒地知道,不管于这世间何处舞台,都不会有人像裴青这样近,还这样对自己唱。
意识始终悬浮着,悠悠又荡荡,于是哪怕歌声都停住,朱向明还像个被捕获的猎物,傻傻地心甘情愿,被困在某张无形的网。
仍像刚才听歌时那般,他连呼吸声都不敢大,就屏息凝神去看裴青放下琴的一切小动作,盯紧了裴青不放。
怎么会有人,能自这么小小的一间屋中央,抱住把廉价的琴,因唱出声音便发光,如此幽暗着明亮呢?这是多么好的裴青啊,朱向明看得越发呆滞,如同真正的笨蛋一样。
然而他也将裴青都看得不好受了起来,甚至被迫要赶在脸红之前先出声问他:“朱老师你怎么不说话啊?这你还不赶紧夸夸我呢?”
哎哟喂,殷殷眷眷地,朱向明此刻讲不出什么漂亮言语,只好望着他道:“这,还是你唱得好啊。”
草,不愧是他,主打的就是一个真诚,裴青自觉听过多少的夸奖,情人也好,路人也罢,仿佛都不及这几句木讷朴拙说话。
怀疑他是自己再度唱起这歌后,世间仅存的一名乐迷,然而裴青又想,自己哪有他说的那么好呢?我没有的。
不知不觉间,连耳朵都有些发烫,他赶紧制止朱向明道:“行了行了,你就别夸。”
朱向明忙道:“不是啊,我意思你真的好好,你唱得也好好。”
离谱,裴青想,然后耳朵变作更烫。
或许有是些特殊的意义吧,但如此平平无奇的一首歌,着实算不得裴青心中最佳。
但,哪怕这不是一首情歌,朱向明却如同真心地与裴青及裴青的歌恋上那样,令裴青本人都陷入些难为情的迷惘。
这养的歌,全世界可能也只有他朱向明听完,那眼中会有电还有火光了,裴青暗中躲闪他眼神,却又听他问自己:“唉,但是我听你这歌,怎么感觉你好像,好像一边埋怨你爸,一边又觉得你爸对你还行啊?”
朱向明看起来笨拙,其实属聪明的,裴青如是想。
不过是首歌而已,他倒好,竟也听得出来裴青对自己的父亲那心意,是很想恨,是不愿爱,是最想割舍却又做不到。
只是也可惜,对朱向明这问题,哪怕裴青自诩聪明,亦是无法回答。
没做过任何人的父亲,也就无法懂得那做父亲的真正想法,但反正对面是有同等难堪境遇的朱向明,裴青便也勉强自己坦诚,对他道:“不知道,可能?”
朱向明反问:“可能?”
这语气是关心的,而不是纯好奇的,于是裴青学他反问道:“对我好有用吗?他自己是那个鬼样子,还把我生下来害我跟他一样。”
朱向明依旧没明白:“什么?”
真的很不好意思,裴青勾起嘴角,拿手指牵住琴弦,无奈地将自己嘲笑。
人人都赞美音乐啊,说它是这世间救人治病的一味良方,但如裴青这样的人却在想,尼龙琴线划不破手指,也勒不断心事,它配合着木头发出声音,只不过是听起来还算动听,其实并没什么真正的用处吧?
就这样,他遗憾地对朱向明道:“我意思我像他,我也不喜欢女人,我喜欢别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