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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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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文绉绉的名字,应该能吸引到人吧!

再后来,就是寻找客源的事了,依旧是漫长的等待,长久的付出,鲜少的回报。

习惯了杀伐决断,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真的很难适应这低效率的现代公司运营。

有时,谈客户出外勤时,会在路上遇到往日的兄弟们,大家很有默契地装不认识,故意不看对方,故意绕路走……

彷佛是命运的嘲讽,他有时还会接到兄弟们的遗物清理单,写委托单的是当地的房东,死者正是他曾经并肩作战肝胆相照的兄弟。

房东絮絮叨叨地写道:这个人,整天无所事事,不好好找工作,也不知道怎么的,死在了出租屋,臭得很,拜托你们一定要用最好的除臭剂消毒液,该扔的就扔,该拆的就拆,把我的房子清理得干干净净,这样我好继续租出去。

他拒接了这笔单子。

员工受宠若惊,老板这是转性了,不见钱眼开了,体恤员工,不让咱干这单脏活累活了???

他沉默地听着员工大呼万岁,努力想跟着笑一下,却发现,笑比哭还难看。

大厦将倾,人人自危,现实早已将他的血性全都抹去,他变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他甚至,不敢跟以前的好兄弟再扯上一丝丝联系。

他生怕黑暗中的无数双眼睛,发现他曾经是梁先生的心腹。

越是恐惧什么越是来什么,还是有兄弟找上了门。

“阿冈,我们想借助你的力量,找一个人。”

“谁?”

“一个记者,他过段时间要从国外回来了,他手里有着梁先生要命的把柄,他要是回来了,怕是梁先生得吃枪子。”

“那个记者手里有我们的料吗?”他第一反应是自己的安危。

“没有,是梁先生跟上面的事,兄弟们具体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事,但是据说很严重。”

“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我们人手不够,需要你派些人严格盯着各个机场车站码头。”

“可是,广撒网也不是办法。”他冷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阿冈,兄弟们知道你不想蹚这浑水,你放心,你只需要派人盯着,等那记者一露面,你告诉兄弟们,剩下的,兄弟自会出手,不会耽误你的锦绣前程。”

他犹豫了。

对面的人立马就急眼了,“张大冈,别忘了,大家都在一条船上,你那些年干的脏事也不少,兄弟们可都记着呢!要死大不了就一起死。”

他恐惧了,赶紧答应下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个道理,亘古不变。

很快,整个寂生公司召开了一场内部大会,与会者需要将手机提前交出去,会议室还开了屏蔽器。

“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要分班,倒班,严格在机场,车站,码头等蹲守,帮我找一个人,如果发现他的任何行踪,要第一时间报告给我。”

全场一片哗然,这,这是什么活?江湖通缉令吗?

会议场窃窃私语,不绝于耳。

他拿起话筒,“诸位安静。”

“这是我的私人恩怨,请不要泄露。”

说罢,助理给每一位发了一份保密协议,违约金高达百万,这摆明是一份霸王条款。

“不签的话直接打印一份辞职报告,下午走人,签的话每人发三千块奖金,谁能找到我要的那个人的行踪,奖金再加五万。”

等到大家都签了保密协议,助理才把记者的照片发下去。

大家还是一脸不解,心道,老板这是在整什么幺蛾子?

眼见民意沸腾,他只得临时编出一个理由:

“嗯,诸位,我怀疑照片里的这个人给我带了绿帽子,但是我不确定。”

会议室瞬间就炸开了锅,大家仿佛吃到了惊天巨瓜。

“至于这个事嘛,要是真的,自然是不能声张,会影响公司形象,要是假的,那更是不能声张,会影响我和我爱人之间的信任度。”

“所以,我请诸位,一定不要轻举妄动,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上前,更不要让人发现你们在找人跟踪人,切记,要不动声色,我只要这个人的行踪,其他的,你们千万不要插手。”

“诸位,一定要小心再小心,因为这个人可能不止给一个老总戴绿帽子,所以,可能不止有一队人马在找他,你们千万要隐蔽行事,不要让别人发现你们。”

大家“哦——”的一声长音,脸上的表情是一个比一个丰富多彩。

他重重叹了口气,挥挥手散会。

很快,偌大的办公室就只剩他一人,他知道这次行动的后果意味着什么,等待他的代价是什么。

抬望眼,他看了看这个空旷的办公室,从起公司名字都要想冥思苦想两天,到如今已初具规模的寂生公司,这一路走来,实属不易。

他在这个公司里投入太多心血,太多年华,可是,这一切,马上就要烟消云散了。

昔日共同长大的兄弟那极具威胁的眼神告诉他,有些事永远过不去。

几天后,机场那边就传来消息,有员工找到了那名记者,正密切跟踪着。

前方传来的位置信息和图片让他震惊,那家伙,居然不乔装改扮,不换车,不带安保,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机场,堂而皇之地住进酒店。

他切实地感受到了梁先生的失势,换做几年前,就算借他十个胆,他怕是都不敢回国。

他亲自走到那家酒店,将员工们全部撤下,这一次,他要亲自监视。

生死存亡之间,任何犹豫都会坏了大事,他果断地将记者的具体位置信息发过去。

很快,那边收到回复:“阿冈,确定是那个人吗?”

“我亲自出马,千真万确。”

发完消息后,他将备用手机扔进了马桶。

他静静地坐在酒店里,等待风暴到来。

世事无常,可那一晚,酒店却一如往常,风平浪静。

没有尖叫,没有开锁声,没有救护车的声音,什么都没有,第二天一早,那名记者下楼,吃早餐,游泳。

他慌了,赶紧跑去卫生间,蹲在马桶边,将手机捞了出来,幸运的是,手机卡在了吸水管那里,没有被冲下去。

他将里面的卡取出,用吹风机吹干,然后把它插进自己常用的手机里。

他忐忑不安地开机,打电话,询问发生了什么。

兄弟们说,行动之前,梁先生一个一个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可是,记者不死,梁先生必死无疑,这个时候不搏一搏,哪还有生机可言。”他急了。

“梁先生说了,成王败寇,早有定局,现在再怎么挣扎,都是无用功。”

“什么定局,活着才是定局。你们不动手,我自己来。”

他准备好工具,结果,手机响了起来。

手机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一瞬间热泪盈眶:

“阿冈,都当老板了怎么还是那么冲动。”

“先生,现在是存亡之际,您一定要狠下心来。”

“得得得,你现在长本事了,都敢指挥起我了。”

“先生!”

“无碍,其实我大概算了一下,进去也没啥大不了的,干我们这一行,这就是宿命。毕竟也呼风唤雨那么些年,这辈子值了。”

“我不甘心,您这么个大人物,最后居然栽在这样的无名之辈手里。”

“那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死在一个无知无畏的理想主义者手里,死得其所。”

“可是?”

梁先生故作云淡风轻,特意用了一个轻松的语气:

“别可是了!阿冈,我警告你啊,我现在进去还能有电视机看,你要是出手了,搞不好我连个电视都看不了,更别说放风了。那时候,才真叫生不如死。”

“张大冈,你是个傻人。”

说罢,梁先生挂断电话。

“一鲸落,万物才能生,我不入地狱,你们哪有活路。”黑暗中,梁先生喃喃道。

一生一次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够本了,没白来。

电话被挂断后,就再也打不通了,他无力地瘫倒在床边。

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悲喜两极撕裂着。

坦白说,他内心是有一丝窃喜的,甚至可以说是欣喜若狂,梁先生自愿赴死,清算他的势力也不必再深究下去。

他得以独善其身,而寂生公司,也可平安躲过这场浩劫。

兄弟们也能重新开始生活,大家继续相忘于江湖。

可是,大脑里的另一个声音告诉他:“今天不动手,梁先生必死无疑。”

一想到这,他心如刀绞。

人心都是肉长的,哪怕尸山血海蹚过来的人,他也有心啊!

梁先生之于他,像君臣,也像是父子,在他心里,只要梁先生一声令下,哪怕是自己的妻子儿女,他也会不眨眼睛地下手。

他就这样在酒店躺了一天一夜,再次出门前,他整理好西装,打好发蜡,擦干净皮鞋,提着登机箱,大阔步离去。

外面的阳光很耀眼,刺得他想流泪。

他一路开车,不眠不休,跨越山海,来到了北方的辅仁大学。

他好想找一个人痛痛快快地打一架,他不想,只有自己这么痛苦。

时光荏苒,昔年最好的兄弟,如今摇身一变,已是人模狗样的中文系教授了。

他坐在最后一排,西装革履的样子与其他同学格格不入,因此,台上的教授一眼就认出了他,他们彼此心照不宣,他继续上课,他静静地听课。

这一节课好像是小说课,也是,那小子写了很多关于这一行的小说,轰动一时。

台下有学生举手提问:“老师您好,我读过你写的《沧浪浊流》和《长夜难明》,您写的小说总是那么直击灵魂,读起来很不一样,想问一下,是有什么特殊的写作技巧吗?”

“这位同学,我想我写的小说和市面上众多小说不太一样的原因大概是,他们写的是故事,而我写的是人性。”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说实话,现在很少有作者愿意写人性。”

那位同学继续发问:“可是,我觉得我的思想很贫瘠,写不出来波澜壮阔的人性的东西。”

“我觉得,以你们现在的年纪来说,不应该整天只坐在图书馆里闭门造车,有机会多出去走走,去医院看看生离死别,到车站看看人来人往,午后躺在学校的草坪上,看看阳光,闻闻草香,再不济,就去谈几场恋爱,写作的力量来源于心力,阅历,思考。”

“就我自己的经历来说,我小时候是孤儿,没读过什么书,字也是后来慢慢认得几个。用沈从文的话来说,我一直在读一本社会上的大书,今天,这本书我也建议你们读一读。”

“就拿吃饭来举例子吧!比如说,我见过有一位拾荒老人,他没钱买饭,每天就讨一碗米饭,拍一个自己种的蒜瓣,就这样,大蒜拌米饭,解决了一日三餐。”

“再比如说,你们有注意到外卖员吃的饭吗?我见过,在一个城中村里,那里用荤素菜计费,米饭免费提供,很多上班族只打一碗米饭,但是有几个外卖员,他们一打就是一盆米饭。”

“同学们,请注意,我说的是一盆,不是一碗两碗三碗,或许你们以为他们在浪费食物,恰恰相反,这些米饭他们都吃光了。”

“我请同学们想象一下,一个人,每天要干多少体力活,爬多少栋楼,才能吃得下那么多米饭。”

“那么,请再思考一下,那些城中村的菜,到底有多重油重盐,才能将那一盆米饭咽下去。”

“这些东西,你不去体验,不去经历,是写不出来打动人心的作品。”

“大学食堂的饭菜永远可口,图书馆的冷气永远吹得足,校园生活永远无忧无虑,但是人生,永远阴晴圆缺,充满遗憾。真正的人性,在那残山剩水支离破碎中。”

他坐在最后一排,听得出来,台上的教授心乱了,上课都是东一句西一句,怎么,是因为自己来了吗?

下课后,教授急匆匆找到了他。

“阿冈,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不见面吗?”

“只是想来听听大名鼎鼎的谭教授的写作课,怎么,这偌大的学校,容不下一个旁听生?”

“随时欢迎,我是说,你来之前应该先给我一个准备,刚刚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出什么大事了。”

“梁先生出事了。”他淡淡说道。

谭教授怔住了,他知道,像梁先生那种人物,一旦出事,便是死局。

“谭教授,这种剧情,是不是连你这个小说家都想不出来,先生在等待审判,文人在上课,商人在赚钱,谁还能想到,他们曾经,是一路人呢?”

教授怅然道:“怎么没有人跟我说呢?”

“是啊,告诉你,然后你赶过去见先生最后一面,心里好过点,以后继续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大教授,是这样吗?”

两人打了一架,之后,处理伤口的医务工作者暗自称奇,真是绝了,这俩,一个大学教授,一个公司老总,怎么下手如此狠绝。

是啊,本是同根生,怎么出手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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