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风降下车窗,让清新的晨风拂过脸庞。
空气中带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还有四十几分钟。”苏竹瞥了一眼导航,“你可以再睡会儿。”
许风摇摇头,“我想看看风景。”
两人陷入舒适的沉默。
许风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突然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苏竹单独出远门。
没有学校,没有老师,没有其他同学,只有她们两个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跳微微加速。
“为什么选择爬山?”许风突然问。
苏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研究表明,自然环境对缓解创伤后应激障碍有显著效果。而且……”
她犹豫了一下,“我想带你离开那个环境,哪怕只有一天。”
许风心头一热。
苏竹总是这样,用科学和理性包装着她的温柔和体贴。
“谢谢你。”许风轻声说。
苏竹只是点点头,但许风看到她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收紧。
停车场几乎空无一人。
初秋的早晨,大多数游客还没到来。
许风跳下车,深吸一口山间清新的空气,感觉肺部都被洗涤了一遍。
苏竹从后备箱拿出两个背包,递给许风一个,“检查一下,水、零食、急救包、雨衣、手电筒……”
许风拉开背包,里面果然整整齐齐地放着各种必需品,甚至还有一包纸巾和一小瓶驱蚊水。
她忍不住笑了,“苏竹,你是把整个户外店都搬来了吗?”
苏竹认真地说:“有备无患。登山路线我已经研究过了,前半段平缓,后半段有些陡,但风景很好。”
两人来到登山口,一块木制指示牌上标注着几条不同颜色的路线。
苏竹选择了蓝色的中级路线,预计三小时登顶。
起初的山路平缓好走,两旁是高大的松树和枫树,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
许风跟在苏竹身后,欣赏着她挺拔的背影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的长发——她今天没有扎头发。
“怎么样?”苏竹回头问,“累吗?”
许风摇摇头,“这才刚开始呢,我可是要进篮球队的。”
然而,随着山路逐渐变陡,许风开始感到吃力。
不是身体上的——她的体能确实好了很多——而是心理上的。
每走一步,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就像无形的重量压在她肩上,让她呼吸急促,额头冒出冷汗。
“许风?”苏竹停下脚步,担忧地看着她,“你脸色不太好。”
许风靠在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努力平复呼吸,“没事……就是有点……喘不过气。”
苏竹从背包里拿出水递给她,“那我们休息一下。”
许风接过水,大口喝着。
山间的微风拂过她汗湿的额头,带来一丝凉意。
她抬头看向苏竹,后者正关切地注视着她,眼中盛满了担忧。
“对不起。”许风低声说,“拖你后腿了。”
苏竹摇摇头,在她身边坐下,“不是你的错。创伤后应激反应会影响身体机能,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
许风苦笑,“又是科学研究?”
“嗯。”苏竹点头,然后出乎意料地补充,“但也有个人经验。”
许风惊讶地看向她。
苏竹很少谈论自己的感受,更别说承认脆弱。
“父亲……每次惩罚我后,我都会做噩梦,第二天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苏竹平静地说,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后来我发现,运动能帮助我恢复……尤其是户外运动。”
许风心头一紧。
她知道苏竹的父亲有多严厉,但听到具体细节还是让她心疼不已。
于是她下意识地握住苏竹的手,“对不起,你经历那些……”
苏竹摇摇头,“现在好了。江老师和顾老师……还有你。”
她反握住许风的手,“所以我想,也许这也能帮到你。或许,我们都是彼此的光。”
许风忍不住笑了,一股暖流从相握的手传来,逐渐蔓延至全身。
那些沉重的记忆似乎变得轻了一些,呼吸也不再那么困难。
“我们再试试?”她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
苏竹点点头,也站了起来。
这次,她没有走在前面,而是与许风并肩而行。
两人步伐逐渐同步,仿佛心有灵犀。
山路越来越陡,但许风的状态却越来越好。
她开始注意到周围的细节——阳光在树叶上跳舞的样子,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远处传来的鸟鸣声。
这些细微的美好一点点填补着她内心的空洞。
“看那边。”苏竹突然指向路边的一簇蓝色小花,“勿忘我,代表永恒的记忆。”
许风蹲下身,轻轻触摸那些娇嫩的花瓣,“真漂亮。”
“每种花都有它的花语。”苏竹指着其他野花一一介绍,“白色的是雏菊,代表纯洁和希望;紫色的是薰衣草,象征宁静;黄色的是金盏菊,意思是耐心……”
许风笑着调侃,“你怎么懂这么多?”
苏竹耳尖微红,“因为热爱。”
这时许风才突然意识到,苏竹不仅是在带她爬山,更是在用这些小小的美好重建她对世界的信任。
她眼眶发热。
“苏竹……”她轻声说,“谢谢你带我来这里。”
而苏竹只是微微一笑,但那个笑容比山间的阳光还要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