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神君,你没事吧?”
猴王扶住佑灵肩膀,见其血色发黑,大惊失色。窫窳再次追袭而来,猴王忙带佑灵跃于若木之上。
窫窳似有所顾忌,只将神树围住,驻足未前。
“他的血,有毒……”
随着时间的推移,若木之光逐渐黯淡下去,窫窳逼势愈紧,猴王进退不得,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准备决一死战。
悠扬的琴声于空灵的山谷中响起,佑灵的心逐渐平静下来。只见叔旦一袭月白长袍,缀上点点星光,映着虞渊幽静的夜,令这可怖的气息平添几分美感。音随指动,此琴名为凤枭,意为有凤来仪。琴音舒缓,似流水潺潺,若玄鹤起舞,连处于狂躁中的窫窳都恢复了几分神智。
虽则如此,窫窳并未多作停留,只当叔旦琴音乱了自己心智,弃了佑灵二人,冲叔旦而去。
“叔旦哥哥,小心!”
叔旦虽超出轮回,却仍为凡人之身,若承窫窳全力一击,断无生还可能。岂料叔旦专心抚琴,毫无惧色。眼看窫窳已攻至叔旦胸前,横空一箭破开虞渊深雾,射窫窳于若木之中。
云破日开,少年手持扶桑弓,立于叔旦身前。乐声弥漫山谷,群鹤闻声,聚于山岗,延颈而鸣,舒翼而舞,音中宫商,直达霄汉。
清徵乃大德之音,周公奏之,百鸟来服。其音袅袅,静人心,除祟气。
九天玄火自虞渊燃起,草木新生,魔气顿除。
“别怕。”
听得兄长安抚之声,佑灵心下定了几分,眼神也逐渐清明起来。
九天玄火可消剧毒,手心逐渐有了些力气,佑灵抓住了兄长的衣袖,正如一千年前,年幼的他抓住祖君的手,祈求他不要抛下自己。
“怎么抖的这么厉害?”
不觉间,泪已从两颊滑下。炳灵当他余毒未清,便将外衣脱下,搭在佑灵身上。九翊察觉到佑灵的情绪,扑了扑翅膀,轻蹭着佑灵的手心。
窫窳不死,扶桑之光冲破若木神树,顿时间,狂风四起,风沙遍地。太阴之水自若木涌出,化为一人,眉如远山,眼若秋波,一头银丝垂落肩头,精致的容颜无一分瑕疵,比宓妃更添颜色,较常羲不落下风,可谓真绝色也。
“微微?”
佑灵讶异不已,女郎一袭墨衫,如画的容颜与向微有八九分相似,只少了几分青稚。女郎足下冰刀四起,窫窳未及挣扎,便被其捏碎了脑袋。
玄鹤退去,琴音再起。女郎眸中危机乍现,一道青光自天而起,直逼叔旦。未及叔旦,九天玄火铺天盖地,炳灵身至叔旦身前,紧随一声清啸,玄龙升天,九蟠相和。
“金虹氏?千年孺子,也配与我一战。”
龙啸于野,凤唳九天。赤白巨鸟遮住半天,所过之处遍地冰凌。佑灵持枪助战,至星辰交替,紫薇之力自星辰之海扩散开来,紫薇真火随紫薇剑而出,迸发于旷野之中。
冰火相战,叔旦凡人之躯,承受不住如此强大的能量,虽有炳灵相抵,仍被余威波及,一口鲜血吐于凤枭琴上,指下却丝毫不乱,琴音激昂,有如凤鸣。炳灵见此,退了真身,化印为盾,将太阴之水阻于一丈之外。
“你是何人?何故在此作乱?”
女郎勾唇一笑:“吾乃赤鹄,凤凰之长。”
“一派胡言!”
凤凰之长当属金凤,现则天下安,岂有如此妖孽为祸人间?
赤鹄被叔旦琴音乱了心绪,只欲速战速决,炳灵之盾难敌赤鹄之威,已摇摇欲坠。
一道金光射入扶桑神弓,炳灵立刻挽弓搭箭,将赤鹄逼退。
“还不快走?”
赤金火凤直击长空,虚炎化作人形,太阳真火于虞渊炸开,九日相随,盘旋于若木神树。
“女兄,你的对手,是我。”
‖ 通明殿
赤鹄破若木而出,天帝震怒。通明殿内,帝昊一身威压尽泄,佑灵单膝跪地,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千年了,你还是怕他?”
佑灵垂首不语,承受着帝王的怒火。
“祖君息怒,是孙儿闯入虞渊,打破若木封印,放走了赤鹄,与弟弟无与。”
炳灵喘息未定,见帝昊动怒,揽下全部罪责。
叔旦伤重,虽有九天玄火为其消去内伤,但叔旦早有旧疾,炳灵耗尽灵气仍无法化去赤鹄寒力,又担心佑灵安危,不待叔旦醒来便匆匆赶往上界。
“是本君太惯着你让你为所欲为!你可知诸神历劫是为何!你可知赤鹄逃脱会带来何等浩劫!”
帝昊余怒不止,佑灵忙护下炳灵,道:“祖君息怒,是孙儿惧窫窳之威,打破若木封印,惹下大祸,与兄长无与。”
“惟有扶桑弓可破若木神树。”
东岳帝君缓缓开口,炳灵抬起头来,望向父亲波澜不惊的眼眸。
“吾儿,你该长大了。”
“玄女,将炳灵殿下剥去神力,打下人界。”
玄女一惊,道:“陛下三思,殿下乃应运而生之神,如何剥去神力?若强行剥离,有如凡人剥皮之苦,陛下于心何忍?何不令殿下将功赎罪,寻回赤鹄?”
“放肆!本君的决定何时容你置喙!再敢多言,同罪并处!”
“父亲息怒!兄长体弱,今人界正值冰潮,若无灵力护体必有性命之忧!此事因儿而起,儿愿承担一切罪责,请父亲息怒!”
“把佑灵给本君绑了!没有本君的命令不许任何人放他出来!”
天地二主盛怒之下,众神皆慑其威。玄女依命剥离炳灵之神力,九天玄火之灵皆以护叔旦之身,炳灵受刑之时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帝虹自是知晓小儿最是怕疼,见他不发一言,心下难免焦躁起来。众神皆当他动了真怒,连最疼爱的小殿下受此极刑竟视若无睹,却不曾有人看到他紧紧攥起的拳头与掐出血丝的手心。直至炳灵被剥去全部神力,帝虹这才上前接住昏迷的少年,一滴血泪落于爱子眉心,炳灵额间神印顿时无踪,只化一粒朱砂藏于眉心,有如泣血。
与此同时,极渊之中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疏梅月影依稀掩映,少年女郎照水挽发,眸中尽是不谙世事的懵懂。反复几次总不得满意,秀颜微恼,将那冰镜捣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