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中的小测还是一如既往的要人命,早上八点半到晚上十点,桌子一拉直接开考。
陆知年还恍惚着,视野里出现一只手,白皙,修长,粉的。
许是失神的时间过于漫长,手指的主人开了口,声音有些怒气,“卷子。”
“不好意思,没睡醒。”
“你——”江澈瞥了他一眼,没继续往下说。
陆知年露出一口大白牙,像一只傻狗,“我会加油的。”
江澈一脸古怪,在监考老师的死亡凝视下坐正。盯着卷子的题干,心里一万匹马奔过。
简直有病。
陆知年不紧不慢扫了眼试卷,一片麻木,加毛线的油,密密麻麻全是字,头晕。
他干脆支起脑袋,眼睛到处瞄,痛苦答卷的,看着窗外发呆的,趴在桌上睡觉的还有像他一样脑子打岔的,对上眼的时候彼此都默契地移开。
只有江澈是那么游刃有余。
专注,从容,迅速。
柔和的眉眼,微卷的睫毛,殷红的唇,陆知年突然感觉自己不对劲起来。
巡视大半天赶在铃声响起来的前一秒,陆知年东拼西凑总算把试卷填满,监考老师站在讲台把台下的小动作尽收眼底,“让好好复习偏不信,现在知道急了吧,停笔,乖乖坐好,学委收卷子。”
江澈拎着卷子站起来,从后往前收,陆知年看了一眼第一张卷子,果断改了一题选择题的答案。
江澈嘴角一抽。越改越错。
陈述也想偷瞄,但他没胆,一看到监考老师就发怵,侧身问:“陆哥,感觉怎么样?”
陆知年转着笔,“自我良好。”
陈述竖起大拇指,“那就是稳了,不愧是陆哥。”
第一门考完,剩下的才磨人,英语看不懂,数学公式不会用,理综更是单个字拎出来都认识,一组合起来就跟特么文言文似的。
折腾完,已经晚上十点了。
陆知年伸了个懒腰,低头边回复陆迎消息,边点开游戏页面。
软软已经很久没上线了,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受欺负。
正发愣的时候,有人冲窗户叫了一声:“江澈,老班找。”
江澈皱着眉,停下手里的动作,“现在?”
平时都是十一点下晚自习,只有考试的时候会提前放学。
今早出门时,江穆清的状态明显不对,他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好好聊聊。
“对。他说在办公室等你。”
江澈没说什么,出了教室门。
陈述像个野鬼飘到陆知年身后,脖子前伸,“陆哥,一起拼车吗?”
“不。”陆知年晃着手机,“老陆来接我。”
“哥哥。”陈述扑上去,眨着不太水灵的眼睛,“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弟弟。”
陆知年可没有捡弟弟的兴趣,“少来,我没你这么矮的弟弟。”
“不是。”陈述撇着嘴,“怎么还带人身攻击呢,长得高了不起啊!”
“就是了不起。”陆知年低头,“踮脚也没我高。”
陈述:“……”操,好气啊。
陆知年见他那委屈样,觉得好笑,搂过他的肩膀,“行了,让老陆送你一段。”
陈述也就是过过嘴瘾,一见到陆迎就反射性想跑。倒也不是多没出息,主要是小时候的事过于深刻,给他留下不小的阴影。
那时候他和陆知年才六七岁,俩孩子正处在调皮捣蛋的年纪,家里边也不怎么管,一不小心就闯出了天,带着班里的小伙伴偷偷逃学,找一个偏僻的小水坝学着武侠小说里的主角,一个接一个往水里跳,练习轻功水上漂。
好在水浅,没出什么意外。
陆知年觉得不过瘾,领着陈述往深水区跳,跳得挺潇洒,水面吐了几个泡,人没起来。
陈述吓个半死,抬脚就往水里走,要不是过路的人,他们早就归西了。
医院,警局,学校来回折腾了好几趟,本以为这事就算完了,谁知,还没踏进家门,就是一顿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洗礼。
陆迎搬了个凳子天天守着他们写检讨,磕磕绊绊写了快一个月才算完成任务,天知道对于字都没认全的他们来说,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简直惨不忍睹。
作为主谋之一,陈述回家还要挨亲妈的打,木条都抽断好几根。
现在想想都隐隐作痛。
“算了,我自己坐车回家吧。”陈述垂着头,满脸苦涩,“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世界上那么多天才,多我一个怎么了?”
陆知年照着他胸口就是一拳,“行了,赶快滚吧。”
“得嘞。”陈述抱着书包,“小的就先走了。”
这会儿有点晚,学校里没什么人,陆知年沿着走廊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