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安捏死不经意翻到的,参叶无忧秽乱军营的折子,手背上蹦出青筋。
他那采花贼的梦,出场的名字是越来越多了,梦中杂乱无序的场景简直和叶无忧跳脱的性格一模一样,萧允安抬手捂住胀疼的脑袋,这几日梦里没有采花贼扮作的叶无忧捣乱,他反而睡得不踏实,总是没来由的心慌,好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好几日都没睡好。
“陛下,夜深了,您先歇息吧。”高肃见萧允安眼下发青,面色更是形如槁木,便大着胆子开口劝。
昨日,高肃把大理寺查到的结果汇报给了萧允安,想来陛下是因为忧心叶将军,才彻夜难眠吧。
采花贼一案,一直都是高肃和大理寺交接,先不说打听多了圣上的颜面问题,就月前萧允安挨个大臣敲打过一回后,朝上的言官就美没人敢多嘴提,被委以重任的大理寺卿更是每次上朝都战战兢兢,生怕知道太多内情被灭口。
“高公公送来的玉佩,怎么查,都是除了叶将军再无人经手,这采花贼的嫌疑……”刚下朝,大理寺卿把高肃拉到角落,将证物玉佩完璧归赵,剩下的结论他不敢轻下。
嫌疑人还是叶无忧,高肃苦着脸,他接过玉佩后朝大理寺卿露出标准的假笑:“先将奴击晕,再把陛下悄无声息绑走,若叶将军真是玉佩主人,又何须如此麻烦,陛下和将军的关系,大人也是知道的。”
大理寺卿警惕:“……什么关系?我该知道吗?”
高肃还笑:“宫内密辛,望大人保密。”
大理寺卿突然觉得自己被牵扯进一个深不见底的坑内,现在再看高肃的笑,那可真是格外瘆人。
自暴自弃的大理寺卿脖子一横:“高公公有话直说。”
高肃:“老奴不敢擅自揣摩圣意,只是这采花贼的案,我们怕都想错方向了,待奴晚些去问过陛下,再来回大人。”
大理寺卿瘫下脸,他僵着身子朝着墙壁后退一步,高肃一言不发,只是笑意盈盈地把玩手中拂尘。
大理寺再查,证据也还是全部指向叶无忧,嫌疑最大的叶将军偏偏事发当日不在京都,还有受害者作保……大理寺卿思来想去没想明白谁在引诱叶将军进局,但刚刚在高肃的点拨下,他终于恍然大悟。
啊……只有圣上敢如此袒护叶无忧!
既然陛下有意偏袒,那这案的确该结了。
果不其然,高肃把玉佩和叶无忧的关系汇报完后,萧允安便让人停了采花贼一案,采花贼留下的玉佩也重新回到萧允安手中。
采花贼是不是叶勉,萧允安能感觉不出来吗?看来那采花贼的水极深,能将叶勉身边人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萧允安扔开手里积灰的折子,把玩起叶无忧留下的玉佩,上面那点淡淡的寒梅信香早已在几经辗转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叶卿身为泽兑,染不上信香。
萧允安心情舒畅地抬眼看向高肃:“朕前俩日梦见叶勉身子不大好,你去库中拿几株有年头的人参,差人送去北疆,以备不时之需。”
“什么不时之需?”叶无忧拉长脸,把桌面再次砸出巨响,抗议军医插手孩子去留。
杨棯和军医都被叶无忧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
“军医的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提前给你制好落胎的药丸,避免大张旗鼓的煎药而动摇军心,你若不想要就趁着月份还小没什么感情……”杨棯今日一惊又一惊,他还没从叶无忧意外怀孕的消息里彻底缓过神,话说到一半,想到叶无忧留下孩子的可能,杨棯的表情更是精彩得像块大花布,“难不成你想留着这孩子?”
“要或不要,你们说得简单,他在我肚子里,又不是在你们肚子里……他还那么小。”像是怕被父亲抛弃,一直感受不到孩子存在的叶无忧迟缓地感觉到小腹坠坠地痛,他把掌心贴到腹前,轻轻揉着小腹,安抚里面尚未成形的小家伙。
杨棯和军医在小家伙面前说拿掉他这种话,看把他吓的!
叶无忧当然想要这个孩子,分化成坤者的那一天他就在肖想萧允安,他喜欢了萧允安那么多年,这个小家伙更是他和萧允安两人血脉上的延续。
无论是分化前后,还是萧允安登基前后,叶无忧都多次和陛下示爱,萧允安就像块木头一样不回应,叶无忧明白,帝王无情,而且萧允安不喜欢自己。
或许等到采花贼的事情败露的那一天,他和萧允安就要天各一方了,景朝的大狱关不住他,叶无忧在劫持陛下前,就已经提前探过越狱的路,他逃回边疆偷偷生下孩子,给自己往后的几十年的孤苦生活留一点喜欢过陛下的念想。
哪怕采过陛下,只要他不承认,肚子里的小家伙就只是他叶无忧的孩子,和皇上半点关系都没有,他就不算持皇子逃窜。
叶无忧抬起头,两只手紧紧护住小腹,偏迎面对上军医和杨棯恼怒又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话到嘴边又艰难改了口:“……我还没想好。”
“我去先准备着,将军您想好后随时可以来找我。”军医摇头,想到日后要操心的孕事,就头疼。
叶将军这个表现,哪里是想打掉孩子,军医总归是个大夫,他看破不说破,先行告辞去准备药丸,留杨棯一人在叶无忧营帐。
去了一人,营帐内久久无言,杨棯面无表情给叶无忧添水,叶无忧犹豫许久才接过,杯口送到嘴边又下意识去嗅闻里面有没有加东西。
“没毒,也没堕胎药。”杨棯额头青筋乱蹦,但还是强迫自己心平气和:“叶勉,你从一开始就想要他吧?”
“我不知道,他来得太突然了。”叶无忧垂眸,目光落在虚处,面对杨棯的逼问,他装出紧张无措的样子囫囵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