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牧溪的雁翎刀插进厉鬼下方的地面，地板是中空的，从破碎的地板下方可以看到厉鬼完好的下半身，正半蹲着往前挪。与此同时，范衡从地上的尸体内掏出了几缕稻草。

“女人？”牧溪用刀背拨开厉鬼乱蓬蓬的头发，露出了另外半张清秀稚嫩的脸。

女子用力晃了晃脑袋，维持着厉鬼的形象朝牧溪张牙舞爪，牧溪若有所思看向女子身后的房间，明明骗局已经被拆穿，还在拼命掩盖什么……

范衡将剑刃抵在假扮厉鬼的女孩颈边，神色冰冷地盯着更加黑暗的内间，“出来，不然我杀了她。”内间中除了十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稚童，还有一位武功绝不亚于阿一的高手。

内间闪烁出一阵昏黄的光芒，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老者举着蜡烛走了出来，正是在天外酒家唱莲花落的老者。

范衡将利刃收起，开门见山问道，“前辈何方高人，深夜引晚辈来此不会是为了让晚辈欣赏这出并不有趣的戏码吧？”刚才那恐怖的情形，胆小的人真的会吓死的。

老者将烛台放在桌上，朝假扮女孩的厉鬼摆了摆手，女孩紧盯着范衡和牧溪不甘心地离开。

“我的名字不是早告诉你了么？”老者捋着胡须道。

范衡回忆了一下天外酒楼的情形，身着彩衣的老者游刃有余走在席间打板唱歌，效仿莱子斑衣，不过他是将看客当作了衣食父母，极尽夸耀能事，席间唯一古怪的是那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效仿道袍制式的彩衣，秋水中的只言片语……范衡忽然想起了一个早就隐于江湖多年的人，急忙将目光放在老者的左手上，只见老者的左手掌根和指间关节一层薄茧，左手剑法……

“非鱼道长？”范衡试探着问道。非鱼道长是茅山派湖松道长的师兄，多年前归隐江湖不知所踪，没想到今天会出现在这里。

老者怅然一笑，“江湖上能记得我名字的人已经不多了。”

“茅山派几千弟子，怎会没人记得？”范衡劝慰道，“这么多年，您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去，湖松道长和林秋枫很担心您。”

非鱼道长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嘿嘿，其实我去过秋枫的武林盟主接任仪式，看到现今江湖人才辈出，我深感欣慰，只是那时候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沧海，还是交给你们对付吧，你们最后不也是成功毁灭沧海了吗？”

“更重要的事？”范衡敏锐地意识到了重点。

“就是这里，该怎么解决金凤街五年之期诅咒之谜，每个沦落到金凤街的人，无一例外余下寿命都不会超过五年，简直就像天罚一般。”

牧溪想了一会儿，基于对原素南的厌恶，顺着自己的想法猜测道：“会不会是知府原素南在每天送来的饭菜中下了慢性毒药，毒素日积月累，最终令人暴毙？”

非鱼道长从内间拿出一个大碗，里边装着被炖的烂乎乎看不出食材原本样貌的救济餐。“虽然样子难看了点，口味难吃了点，但我找人看过，并没有毒。”

“死因是什么？”范衡丝毫不怀疑非鱼道长曾经去查看过死者的尸体。

“五花八门，斗殴，疾病，意外，自杀……”

“听上去倒像是阎王任性发挥的结果。”

牧溪不以为然，“这里是流民聚集的贫民窟，物资短缺，寻医问药更是无从谈起，人在这里很容易被蹉跎至死，所谓诅咒，不过是绝望逼仄的环境将人们都逼疯了。”

非鱼道长颇为欣赏地看了一眼牧溪，“不愧是范衡那怪胎看中的人，倒是对神鬼诅咒之事没有丝毫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