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怀眠:“那我这边先行谢过了。”
秦负雪放心不下,忍不住叮嘱道,“总之,一切小心。”
秦负雪走了以后,楚怀眠又重新画了次妆,她没有秦负雪手巧,只依样葫芦将眉毛改细,又重新上了一层浮粉,做好这一切后,向客栈的小厮讨了一副棋盘,置于几案上一面下棋打发时间,一面盘算着局势。一下午等得昏昏欲睡,也不见有什么动静,楚怀眠不禁怀疑是不是客栈不方便下手,需不需要明天往巷子里溜达溜达。
正犹豫间,便听到门外似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声,但很快又归于无声。
楚怀眠有些警惕地伏低身子,一边摸索着塌上的匕首,一边侧耳细听外面的动静。
只见透过窗纸颤巍巍伸进来一根竹管,楚怀眠下意识的去掩住口鼻,但猝不及防房梁上同时射出几根细针,楚怀眠躲闪不及,后颈上中了一针,只片刻,便觉得手脚发软,连反应也变得迟钝了起来,显然是中了毒。
这毒发作很快,几个呼吸间楚怀眠就动弹不得,失去了意识。
有人撞碎了门闩闯了进来,旋即梁上那人也跳了下来。
“这人倒是有几分警惕”
说话间,一黑衣男子伸手扒开楚怀眠的眼睑,看了看道,“是个好货,大人会喜欢的。”
“这娘们白天下手够狠的,到了那边,自有人磨磨她的锐气。”另一人想到了什么,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带走吧”
“是”
那人手脚麻利地从怀中掏出麻绳,将楚怀眠手脚捆了,装进麻袋里扛在肩上,顺着窗户跳出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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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雾缭绕的云山之巅,静静伫立着一座千年古刹。
刚刚下过雨,崎岖山路上一片泥泞,谢婉没有撑伞,上来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了,可她却恍若未觉,她屈下双腿,虔诚地跪在大殿正中央。
“求佛祖保佑。”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默念,每念一次便郑重地俯身磕一个头,她数不清自己磕了多少个,也不知道应该要磕多少个,于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来。
生怕少了一个,就不灵了。
她近乎自虐一般用力地将头磕在地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悲怆。阿影是为了攒钱买簪子才铤而走险去的角斗,如果不是自己,她就不会被人掳走至今生死未卜。而如今,燕姐姐和秦姐姐都在为了阿影而努力奔波,自己这个罪魁祸首却什么也做不了。
悔恨、自责、歉疚像一座座山峰,紧紧地压在她的胸口上,让她痛不欲生。
“有罪的是我,为什么要阿影替我受过?”
“我佛慈悲,我愿意用我的命去换阿影的命。”
“让我付出什么都可以。”
膝盖痛得麻木,腰背的每一寸筋骨都尖锐地叫嚣着疼痛,谢婉身上的衣服被体温煨干,又再一次被冷汗浸湿,她头抵着地面,双手费力地撑起身子,晃了几晃,才又重新有了力气磕了下去。
四下忽然变得很静,就连一直扰人的雨声也逐渐变得远去了,耳边只剩下阿影熟悉的呼唤。
“小姐”
“小姐”
“小姐”
任何时候任何场合,阿影都习惯这样唤她。冷静的、欣喜的、动情的、娇媚的...无论哪一种,对于谢婉来说,都是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
阿影
谢婉的头发狼狈地散着,只用一根布带简单束着,自从阿影出事,那个簪子就仿佛扎到了谢婉心上,每一分每一秒都戳得她鲜血淋漓。
阿影
冷汗涔涔,泪水和汗水混杂在一起,模糊了视线,谢婉似乎又看到了从前的日子。
她自小体弱畏寒,年年最讨厌冬天,可是谁曾想老天垂怜,那一年风雪送来了她的爱人。
自从有了阿影,她贫瘠如死水的生活第一次有了波澜。百花有了颜色,就连枯燥的算筹都变得有趣了起来。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她陪着自己泛舟赏花,自己为了她拒婚私奔。
她为她取名为影,贪心地希望她可以像影子一样永远陪伴在自己身边。
人如果没了影子,那她还是人吗?
灵山白云,渺渺梵音,佛陀端居在莲花座上,不言不语,无喜无悲。
谢婉心里念着阿影的名字,慌乱的心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却一直咬着牙不肯放弃。
阿影,我不会放弃,你也别放弃。
碧落黄泉,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