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批货已经准备好了,不日便会送到这里来。”锦衣华服的人站在阶下,微胖的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虽然明知道对方看不到,却还是恭敬着微弯着脊背。
正是万家钱庄的老板万骞。
前方背对着他的人听到他的声音连头也没抬一下,只自顾自地摆弄着手里的药草,他照着一本古卷,将几味药草一同扔进了铜钵中碾碎,时不时用细针挑出一点细碎凑到鼻下细闻,之后便重新调整药材的剂量,如此周而复始反复多次,他却丝毫不见厌烦之色。不知过了多久,直到钵体中出现熟悉的碧色,他才满意地停下手中的活计。
万骞知道这人的习惯,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一边面上不敢流露出半点不虞之色,始终恭敬地候在阶下。
“瞧我这记性,一时看书入了迷,竟忘了万老板还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吧?怎么这么不懂事”那人仿佛这才注意到一直候着的人,责怪的看了一眼身边的药童,口中称斥。
那药童慌忙跪下来请罪,“奴罪该万死,请夫子责罚。”
“没用的东西。”
药夫子一脸儒雅,摆弄药材时如同一个斯文的读书人,可是动起手来却狠辣无情,只见他猛地一挥衣袖,那药童便被打得口吐鲜血瘫倒在地,可他不敢怠慢,连嘴角的血都不敢抬手去擦便爬起来重新俯身跪好。
“万老板,这事你看要如何处理?”药夫子浑不在意吃痛颤抖的药童,只看着万骞说道
万骞哪敢真和此人较真,慌忙扶起一旁跪下请罪的药童,强撑着站得太久而酸痛的腿,陪笑道,“药夫子太客气了,是我不想打扰您老人家,才没叫他通报的。”
药夫子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万骞,嘴中却对药童说道,“还不谢谢万老板?”
药童回身跪向万骞,连连叩头,不一会儿额头便满是鲜血。
药夫子视若无睹,道:“最近我又新研制出一种药物,需要更多的药人,让万老板费心了。”
万骞摆手客气道,“恭喜夫子,药人的事万某自当竭尽全力。”
药夫子十分满意万骞的识趣,这才将目光投向磕头不止的药童,轻描淡写道,“下去吧。”
言罢又挥了挥手,便立刻有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锦盒呈上来,恭敬地双手递给万骞。
“教主他老人家出关,我要回去一趟,估计得有一段时间不在这里,药人你按时间送过来便是。”药夫子顿了顿,继续道,“你要的东西,以防我回不来,这次我给你准备了双份。”
万骞自从看到锦盒便一直克制着内心的激动,如今终于等到药夫子的开口首肯,忙大喜地将锦盒接过来,拱手道,“多谢药夫子。”
拿到了想要的东西,万骞便也不再久留,只与药夫子告罪一声便退下了,事实上每次来这里一趟,他都觉得浑身不舒服,若不是为了这药,八抬大轿求他来他也不来。
杜仲进来的时候正好撞上这一幕,他看着万骞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嗤笑道,“不过一个阉人,师傅你对他那么客气干嘛。”
药夫子浸淫药道多年,虽然面上不显,其实已是天命之年,膝下就这么一个徒弟,指望他继承自己的衣钵。看见杜仲,他脸上难得有了几丝柔和,语重心长地道,“试药需要材料,既然他巴巴地送上来,我们又何乐而不为。”
这万骞投胎投的不错,生在了一个衣食无忧的富贵人家,奈何却是个天残之人,求医问药了许多年都没什么起色,直到遇到药夫子,他才第一次体会到那方面的乐趣,几次下来食髓知味,再加上药夫子可以在芙蓉散里面加了一剂成瘾的配药,从此万骞便再也离不得了,于是心甘情愿地为人爪牙,利用万家钱庄做起了瞒天过海的勾当。
杜仲不以为意道,“想让他听话还不简单,几服药下去便让他跪着求我。”
药夫子慈爱地看着这个徒弟,年轻人年少气盛,还不懂过刚易折的道理,不过日子久了慢慢也就明白了,于是岔开话题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提到正事,杜仲也严肃了几分,正色道,“之前的货里面少了几个人。”
“那牢头是管事的的小舅子,当场就死了,管事的怕他闯的祸牵连到自己,便胆大包天地压了下来,瞒了几天才被我发现。”
杜仲冷冷地说道,“我已经教人将他活剥了皮吊在外面示众,我看谁还敢有下次。”
“杀一儆百,以儆效尤,这事你做的不错。”药夫子赞许道,“少了的人抓到没有?”
“还没有。”杜仲回道,“不过牢里的机关有被触动的痕迹,见了血。”
药夫子点点头,“我们当初之所以将地点选在这里,就是看中了后山的机关,后山那地界,就连我也要打起十万分精神,更何况是几个不知情的药人。”
“这么多天没有动静,想必早就死在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了。”
“师傅所言极是。”杜仲应和道
“对了,那个戚闻最近有什么动静?倒是有几日没见了”
杜仲冷哼一声,“那厮正忙着准备庆贺教主出关的贺礼,自然没空向您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