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霞光投射进夷泽峡谷,这峡谷两侧具是峭壁,中间只余一条羊肠小径,车马难行,只堪堪能容下一人行走。
空山寂寂,忽然有歌声自茫茫林海中响起,声音高亢透亮,穿透层层云雾,唤醒整座寂静的山谷。几只飞鸟在碧蓝的天空中盘旋,仿佛正合着节拍闻声起舞。
寻声望去,小径上出现一个须发皆白的樵夫,只见他穿着短褐,脚上踩着一双草编的鞋子,肩上扛了一捆新砍的木柴,健步如飞地走在布满碎石的山路上,口中吟唱着不知名的歌谣。
半晌,似是走的有些累了,他寻到一处巨石停了下来,冲着天上打了一个短促的呼哨声,空中的飞鸟便一个俯冲向下,落在了他的肩上。
竟是一只海东青。
那樵夫笑呵呵地抚摸着它白亮柔顺的尾羽,从袖中掏出几枚朱红的果子,一颗自己吃一颗喂给它吃。
须臾,海东青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进食的动作,扑棱棱地飞到半空,一双锐利的眸子警觉地看向四方,喉咙中发出锐急的叫声。
“什么人?”樵夫怒目圆睁,微驼的后背暗暗绷紧,双手在袖中交叉一错,无声无息地将一双峨眉刺握在手里。
“老丈,莫怪。”一个书生模样的人从斜处里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看见樵夫连忙惊喜地走了过来,“我本是个读书人,路过此地,在这山中不甚迷了路,不想惊扰了丈人,莫怪莫怪。”
“原来是这样,不妨事。”樵夫放松下来,他捋了捋胡须,呵呵一笑,“不知后生是哪里人,想要去往何处?老头子在这山沟沟里砍了半辈子的柴,别的能耐没有,这方圆十里的路老头子还是熟悉的。”
“多谢丈人,我....呃”
话音未落,那樵夫便出手如电,一招黑虎偷心猛地朝书生面门抓去,那书生早有防备,脚步一错便侧身躲过,手中折扇轻抬,点上樵夫右手臂弯处的曲泽穴。
樵夫身形一沉,峨眉刺从袖中滑了出来,被他信手抓过,改向书生腹部刺去,书生啪的一声将折扇打开,扇面中内含精铁,将峨眉刺抵住,随后书生收扇回击,扇尖弹出利刃,趁樵夫招式用老,直取樵夫咽喉,两人你来我往地拆了几招,那樵夫陡然低喝一声,横掌向外推出,这小径狭窄险隘,书生躲闪不及,只能勉力与之对了一掌,两掌相击,樵夫一步未退,书生却闷哼一声,噔噔噔连退三步才稳住身形。
樵夫却没有趁势再上,反而收了几分力道,他伸手招了招,海东青便收回翅膀落在他枯瘦的肩上。
“你是什么人,你的功法是从何得来的。”虽是质问,可是樵夫语气中却已没有多少敌意,显然已经认出了书生的功法。
“明老,别来无恙。”那书生重新走了过来,伸手擦去面上的伪装,不加掩饰的声音较方才清润了许多,却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书生手腕一翻,露出一块通体漆黑如墨的玉佩,又很快收了回去,虽然一闪而过,却不妨碍那樵夫看得清楚。
那是昔日墨家巨子的信物,当年墨家大劫,门中弟子几乎被残杀殆尽,只有少数直系弟子蒙人搭救逃了出来,为了掩人耳目,墨家上下对外伪装成乌兹部落,以往的诸多仪制也相应做了改动,故而这墨玉连当今乌兹的族长都没有,饶是如此,却丝毫无损这墨玉在昔日墨家人,如今乌兹人,心中的地位。
当年墨家一朝失势,树倒猢狲散,落井下石者众多,却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许了墨家一个生路,持此墨玉者,便是当年仗义出手,救了墨家全族的恩人。
“原来是七殿下,”墨烛明最后的一丝戒备散去,拱了拱手向楚怀眠客气地道,“七殿下习武不过月余,便有如此进步,七殿下果然是天赋异禀。”
楚怀眠被他夸的有些不好意思,连忙摆了摆,谦虚道,“长老谬赞了,分明是长老手下留情,怀眠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楚怀眠又道,“明老怎么亲自出了山,可是族中出了什么事?”
“燕郡主之前递了消息上山,说是殿下不日便到,没想到一连数日都不见殿下的身影,小姐怕出了什么岔子,便见老夫在这里迎一迎。”
楚怀眠心下一暖,道,“路上耽搁了些日子,劳离小姐和明老费心了。”
“不妨事,”墨烛明笑道,“殿下没事就好,之前听燕郡主说殿下中了埋伏,好在是虚惊一场。”
“怀眠惭愧。”楚怀眠摇了摇扇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正好,给明老介绍一个人。”
说着楚怀眠不知向何处招了招手,不多时,林海处便显出一道白色的身影来。
“来,这位便是秦负雪,是我的救命恩人。”
“负雪,这位是墨烛明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