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寒江？可是幽冥府的二把手？”

卿无言脚底一软，两眼发昏，追问道。

当年柳寒江被江湖盗匪通缉，他一身侠肝义胆，见不得幽冥府的下贱勾当，便断然放跑清廉官家的女儿，幽冥府自此失去一大笔横财，幽冥府宗主看不惯他，就此勾结江湖盗匪，通缉捉拿柳寒江。

柳寒江在一处浊水河边被捉拿，最终沉河溺水而死。

鬼老板忙得头上冒烟，他面上刀疤随面部皮肉动了动，他回道：“正是此人。”

“师父……师父没死。”卿无言哭笑不得喃喃自语。

……

一大锅野猪皮在滚滚浓汤中凝成皮冻，白无常举着铁勺眉上不展三分，只忧心忡忡问道：“无赦，若是不成……”

“判官的工艺录错不了。”

……

地府热闹许多，好玩去处，南荒都带卿无言走遍了。

二人在一个阴灵客栈，住了几日。

“仙人，跟了您几日，还未知仙人尊姓大名。”

南荒是个小萝卜头，生前是个不起眼的小秀才，在私塾读过几年书，也自诩半个文骨翩翩的风骚人士，只因体弱，染了风寒便归西。

“卿无言。”

“无言无言，当真跟仙人一般，话不出三句啊。”

南荒晃着把纸扇，不多吃几口，便饮酒作诗起来。

已是第五日，卿无言举着酒杯无心下肚，既然师父没死，那他也不想魂飞魄散了，只是那日奈何桥上，话说得过满，该如何低头。

他虽卖命，但有傲骨，不喜低人一头。

卿无言思绪烦乱，他放下温酒，与南荒说道自己要一人散心。

五日，衣袍自打与乌蛇斗争那日，便没再换过。卿无言点点衣袍早已干涸的血迹，眉头不禁一皱，该找个铺子做几件衣裳了。

地府做衣裳铺子之多，纵是个没什么银钱的，老鬼们都好生好气说话着，只因人死了，落不下甚么，来了鬼界再穿不上衣裳，可是凄凉。

一瘦高脸蒙面纱女子，不顾及血污，只亲亲热热地拉着卿无言进铺子里去，幽香缥缈，他忽觉身子发软，女子容貌也渐渐模糊。

莫说只来了鬼界几日，便没了做刺客的警觉，乃是卿无言的疏漏。

他如被人扑撒蒙汗药，醒来时竟疲软无比。

中了女人的计了！

卿无言捶胸顿足，他揪着自己早已被换过的衣衫，面上发热，此乃奇耻大辱！

屋内黑纹浮木居多，又镶金边浮纹样式，不似女子闺房。

羞愤终归是羞愤，当即之事是离开这鬼地方。

卿无言探步慢走，他虎落平阳，该是小心些，只屋外吵闹，他便停住脚步。

“你说这能行么？他如若不肯，便是太上老祖来了，也是没辙的。”

声音如戏曲腔调儿，尖锐滑嗓，抹去了面庞，卿无言也猜出八九分，是那白无常不错。

他稍稍开了一缝隙，那迷晕卿无言的瘦高女人，扭着腰肢与黑无常攀谈，她摘了面纱，倒不如戴上瞅得更顺眼，一颧骨升天的面容，道满尖酸刻薄。

“半箱金元石，不能少了，做这事坏了我铺子的名声，以后还怎地做点生意。”

女人咄咄逼人之样，眼中只余下财宝。

二人勾魂罗刹，大大小小鬼魂见过不少，女人贪财，事儿好办。

黑无常识趣地施法变出一小箱金元石，重重摔在地上，金元石如有铃铛“当啷”作响。

半箱金元石，够女人在茶楼内潇洒度日两百年，她手绢甩得飞快，不多说便扛起那箱金元石，与小鬼们吆喝听曲儿去了。

两鬼烦闷之事，便是卿无言身上职位，他尚有动容，他二人为自己费心力费钱财，若是一意孤行，那就是自己转不了弯的死脑筋了。

做人要良善，懂宽厚，师父所说，便是极有道理的。

思索几番，卿无言推门而出，直言道：“我可以当这使者。”

足足五日，黑白无常翻遍簿子，找了地府的年长魂灵指教，该如何制使人皮面具，为此，二人废寝忘食，茶饭不思。

野猪皮熬坏三口锅，如此才制出与柳寒江面容有九分相似的人皮面具来，甚是费功夫。

白无常手中软弹之物“嗖”地滑落在地，面色比上以往更是煞白三分，他掐指一算迷香余有半个时辰，怎地卿无言过早醒了。

迷香乃是黑无常所制秘药，百年来不曾出错过，若是卿无言，黑无常心中飘起一丝疑惑，但他还是平静追问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