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语一惊,抬眼看他。
男人的眼眸未有丝毫怜悯,他容貌冷峻分明,似冰天雪地里的活阎王,睥睨众生。
她抬手用力拨开短刃,踉跄着站直了身,一双水湾眉似蹙非蹙,平静与他对视。
看来不说些什么是糊弄不过去了。
秦语眼眸闪烁,似在思考什么。
方才从那两人口中得知他好像叫什么“张定帅”?
好难听的名字。
不过,既然他姓张,嫡姐未婚夫也姓张,左右官职地位不可能高过侯府,不如说自己是侯府的人压他一头。
她站在风里,冷风吹的她单薄的身子几欲倾倒。她面不改色叉腰提声:“你好大的胆子,我是勇毅侯府的人。”
两名侍卫大眼瞪小眼,好家伙,说到侯府头上来了。
秦语见三人不言语,以为被唬住了,心下一喜。
良久,张独寒手捏玉簪,玩味轻笑了笑,琥珀色瞳孔映出她窈窕身姿,他冷声,“哦?具体说说看。”
“总之,我是侯府的人,是张家的人,听明白的话,就还我玉簪,送我下山,届时我定会向父亲母亲告知你们与我有恩,银两也好田宅亦罢,必不会亏待你们,如何?”秦语挺直腰板,扬了扬下巴,极其自然道。
这气势装的,这话说的,不知道的恐怕真能唬过去。
陆乘风、谭疾知复面面相觑,两人咳嗽的几乎要呛过去了。
长久的寂静,唯余呼啸风声。
“我家父是勇毅侯,家母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家兄是殿前司指挥使,你们该如何做,最好自己掂量清楚。”秦语又补充道。
张独寒挑眉,“侯府嫡女?”
“没错。”秦语平静与他对视。
张独寒亦看着她,少女鼻梁高挺精致,模样娇俏,粉面玉腮,本就生的美,闪烁有神的双眸更是美的难叫人将眼移开。
良久,张独寒忽的低头一笑,继而朝她拱手,“失敬。”
他倒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
今日他是来下圈套逮布谷鸟的,岂料被她将计划全盘打乱。
方才那打斗声定然已将鸟儿吓跑,今日便再未有在此地等候的必要。
她演戏,演谁不好,偏偏演他妹妹。定是为了想拿官职唬住他,他不如顺坡下驴,看看她究竟想做什么,说不准能有意外收获。
身后的陆乘风、谭疾知跟随张独寒多年,见状瞬间会意,复双双拱手,“见过张大姑娘。”
秦语亦没想到他信的如此之快,竟然只听几句话便毫不怀疑,想来也是没见识的主,被侯府名声吓破了胆,一时丢了脑子。
她立马学着嫡姐秦诗端起了架子,抬抬下巴,“这还差不多。”
“咳,玉簪还我。”她伸手。
“既是姑娘说了,允诺钱财田宅,不妨待回京后,一物换一物,再还姑娘也不迟。”张独寒扬眉,朗声道。
秦语盯着他,这人一瞧便是个精明的。自己穿的不是绫罗绸缎,亦不是时兴款式,无人贴身保护,他能信她是张大姑娘已很是反常,再念叨下去,只会显得她不够大度,有失身份,届时引他起疑便难办。
“也行。”她爽快应下。
漫天雪片飞舞,又一阵风卷过,秦语冻的哆哆嗦嗦。白皙细嫩手腕瑟瑟缩缩暴露在寒风中,冻的透红。
“你,大氅给我穿。”她抬手指了指张独寒身上的大氅,命令道。
张独寒脸瞬间黑了,藏在大氅下的指尖攥的泛白,还从没人敢跟她这样讲话。
他没说话,审视的打量着她,眼神冷的骇人。
陆乘风、谭疾知低着头,眼神不时偷瞥张独寒,期待他会是什么反应。以他们对他的了解,大概他会忍不住揭穿她身份,然后再扔给她一把刀,要她自戕。
哪知下一瞬,大氅经风吹起伴随张独寒转身飘出个漂亮的弧度,抖落的雪片冷不跌飘至秦语脸上。
他竟然脱下大氅,冷眼扔到了秦语头上。
秦语被突然盖过的大氅挡住视线,她钻出头来,气呼呼踮脚朝他道:“懂不懂规矩?”
“规矩?不如等姑娘至侯府,亲自教我。”张独寒阴冷道。
“再说吧。”秦语哑然。
她裹紧毛绒绒的大氅,看不出是什么做的,不过质地细密,厚实轻快。
内里还残留着衙门小厮的温度,甫一披上,寒意消散,浑身瞬间暖和起来。
“送我下山。”她又立马提要求,将几人全然当成了小厮。
张独寒眉心紧蹙,见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心底瞬间泛起怒火,强忍住想给她一拳的冲动,粗喘着气,指节皆在颤抖。
陆乘风实在道:“这恐怕办不到,雪封山路,饶我们再大本事,这几日也无法送姑娘下山,不如去附近的客栈暂住,避避山雪,待雪停,定平安送姑娘归家。”
秦语捏着下巴沉思半晌,“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