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化节的筹备公告贴出时,陈普正在美术室帮李叶搬画架。檀香味的宣纸在地上铺开,李叶用桐油调着青铜色颜料,忽然说:“想不想做个会透光的古文装置?”他指向窗外的梧桐,树影在宣纸上晃成碎金,“用苏轼的‘江上之清风’做光源。”
“王老师说要结合诗词与非遗。”陈普蹲下身整理颜料管,发现李叶的画具盒里躺着支旧毛笔,笔杆刻着“□□”三个字,漆皮剥落处露出泛黄的竹纹。她想起李叶参赛稿里画的穿白大褂男人,袖口沾着和这毛笔同款的铜绿。
“这是我爸的笔。”李叶忽然开口,桐油在调色盘里泛起涟漪,“他以前总说‘青铜色要调出锈迹的呼吸感’,后来却把我的画全烧了,说‘学画没出息’。”他掀起画架上的防尘布,露出幅未完成的画——古战场上插着十七面梧桐叶旗,旗尖挂着破碎的糖纸船。
文化节当天的展厅飘着艾草香,陈普站在装置艺术前攥紧登记本。李叶用青铜色桐油在玻璃展柜上绘出《赤壁赋》全文,阳光透过玻璃上的镂空字,在地面投下流动的光影,恰好组成艘糖纸船的形状。而展柜中央躺着那只碎杯,绿色胶带缠成的叶脉间,嵌着十七片用银线绣字的梧桐叶。
“这个‘羽化而登仙’的镂空做得真妙。”教导主任的指尖划过玻璃,忽然停在“登”字的勾笔处,那里用细铁丝缠着片糖纸,正是陈普初二那年画的梧桐雨图案。
人群突然爆发出尖叫,陈普看见李叶被围在角落,几个女生举着手机拍他手腕上的蓝丝带——和她绑在画具盒上的同款。而他手里攥着支绿色彩铅,笔尖在展柜玻璃上画着未完成的笑脸,忽然转身对她说:“帮我调点钴蓝色,画月光。”
后台整理道具时,陈普在李叶的背包里发现本牛皮笔记本。扉页用炭笔描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往画具盒里塞《东坡乐府》,旁边写着:“爸,其实我用你的桐油画出了光。”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处方单,日期正是他父亲去世那天,药名栏用铅笔涂改成了“青铜色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