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中的美术室浮着青铜色的雾,李叶用镊子将X光片梧桐叶嵌进碎杯的胶带缝隙时,陈普看见叶尖的银线"李"字正与杯底的"CP"刻痕咬合。调色盘里的钴蓝色颜料被阳光晒出裂纹,像极了她登记本里那页被揉皱的《赤壁赋》——上面用绿色彩铅画着戴听诊器的企鹅,企鹅脚边躺着支变形的绿铅笔。
"你爸的毛笔..."她忽然指向窗台上的铜绿笔杆,笔帽里掉出的糖纸船正乘着光斑漂动,"和我妈年轻时的护士服纽扣一个颜色。"李叶往碎杯里倒桐油的手顿了顿,琥珀色的液体漫过胶带叶脉,在"CP"刻痕里积成微型湖泊。画架上的《透光的赤壁》不知何时被添了新船,船头站着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攥着燃烧的画具,船尾的少女正把糖纸折成月亮。
窗外传来自行车铃铛的急响,陈普看见第17棵梧桐树下,蓝丝带系着的绿色彩铅旁多了封信。信封上用青铜颜料写着"第17棵梧桐树收",邮戳图案是个没画完的笑脸——和李叶作文本里的那个如出一辙。"上周我在器材室找到这个,"李叶递过信封时,创可贴蹭到她掌心的旧茧,"夹在我爸的《东坡乐府》里,写着'给能看懂我画的人'。"
信纸展开的瞬间,陈普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颜料滴落的声响。泛黄的病历纸背面用炭笔描着她讲题时的侧影,旁边写着:"你说'清风徐来'时,监护仪刚好响了十七下——那是我爸最后的心率。"字迹下方画着艘糖纸船,船帆上的"CP"被桐油浸得发亮,和她登记本里夹着的那片糖纸如出一辙。
"区里的古文展要求装置会'呼吸',"李叶忽然举起碎杯,桐油在胶带缝隙间折射出月光,"我想让它透光的同时,还能听见心跳声。"话音未落,美术室的门被撞开,三个女生举着手机冲进来,镜头对准碎杯里的X光片梧桐叶。陈普看见带头女生指甲上的亮片——正是上周在打水处故意摔她铅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