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魔戈壁的夜风,裹挟着白昼的燥热余烬与刺骨的寒意,如同无数砂砾抽打着逃亡者的脸。疲惫的马匹早已遗弃在赤焰城外那片血腥的修罗场。三人此刻仅凭一股求生的本能,在嶙峋如魔爪的岩柱间亡命穿梭。身后,冲天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玄煞盟“血獒骑”那如同地狱恶犬般的咆哮,穿透风沙,紧追不舍。
“快!深处!”卢亦晓的声音嘶哑却不容置疑。他半拖半架着几乎失去行动能力的李沉燕。李沉燕的状态极为凶险,脸色在苍白与病态潮红间交替,身体时而冰冷僵直,时而滚烫如火炭。左肩的伤口在剧烈的颠簸中再次崩裂,血污浸透布条,但更致命的,是紧贴他心口位置、那半截被陈锈笙用身体挡下的、淬着幽蓝剧毒的“追魂箭”!
箭头深深没入陈锈笙的左前臂,几乎透骨。千钧一发之际,他没有任何言语,只是用尽残力猛地将因玉髓能量冲击而瞬间僵直的李沉燕撞开,用自己的血肉承接了这致命一箭。剧痛如毒蛇噬咬,毒素迅速蔓延带来的麻痹感让他半边身体都沉重起来。他紧抿着毫无血色的薄唇,豆大的冷汗混着沙尘滚落,右手死死扼住左臂伤口上方,试图锁住毒血。腰侧那道沾染秽毒的旧伤在剧烈动作下也崩裂开来,新旧剧毒交织,带来钻心的绞痛和灼烧,视野阵阵发黑,每一步都踏在刀锋之上。
“停下!”李沉燕的声音虚弱却撕裂般急切。他挣脱卢亦晓的扶持,踉跄扑到陈锈笙身侧,目光死死钉在那狰狞的伤口和幽蓝的毒光上。十年积怨早已在生死相托中烟消云散,此刻只剩下汹涌如潮的愧疚与尖锐的痛楚。“你的手…!” 他伸手欲碰。
“碍事。”陈锈笙猛地侧身避开,动作牵扯伤口,让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瞬间凸起。他眼神冰冷如戈壁寒夜,只扫了李沉燕心口一眼——那里,隔着衣物,透出一团温润却炽烈的红光。地火玉髓!正被卢亦晓以金针秘法封在李沉燕心脉附近,借助其至阳之力强行压制“七杀透骨钉”的阴毒和追魂箭的剧毒入侵,但也让李沉燕的身体成了冰火炼狱。他不再看李沉燕,目光投向嶙峋的岩柱深处,□□而压抑。
“这边!有岩缝!”卢亦晓低喝,悬壶杵点地,发出一声短促清音,惊退了几只暗中窥伺的沙蝎。他指向不远处一座巨大红砂岩柱底部一道狭窄如刀劈的裂缝。“快进!”
三人几乎是滚爬着挤入那仅容数人的狭小岩窟。卢亦晓迅速在洞口撒下气味刺鼻的药粉掩盖血气,又搬来碎石虚掩入口。洞内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李沉燕胸口那团地火玉髓透出的、如同熔岩脉动般的红光,勉强映亮方寸之地,勾勒出三人紧绷而狼狈的轮廓。
“沉燕,坐稳!玉髓之力狂暴,必须即刻疏导,否则经脉尽毁!”卢亦晓语气斩钉截铁。他顾不上喘息,取出仅剩的金针,借着那微弱红光,闪电般刺入李沉燕心口、膻中、关元等要穴。李沉燕身体剧震,一声压抑的痛哼从喉间挤出。胸口红光骤然暴涨,仿佛有熔岩在血脉中奔涌,皮肤瞬间滚烫,汗水甫出即蒸腾成白气。而左肩和心口箭伤处,却诡异地凝结出薄薄白霜——那是被玉髓至阳之力强行逼出的阴寒剧毒!
“凝神!随针引气!”卢亦晓全神贯注,悬壶杵横放膝上,杵端微光流转,散发出宁静平和的气息,竭力安抚那狂暴的能量。
另一边,陈锈笙背靠冰冷岩壁滑坐在地。左臂的剧痛和毒素侵蚀带来的麻木感让他半边身体仿佛不属于自己。他沉默地摸索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和牙齿,配合着那柄从不离身的锈刃断剑,艰难地割开左臂伤口周围的破烂衣物。伤口皮肉狰狞翻卷,深可见骨,流出的血已变成粘稠的紫黑色,散发着腥甜与铁锈混合的诡异气味。秽毒与新毒交织,伤口周围的皮肤爬满蛛网般的青黑纹路,正缓慢而坚定地向上蔓延。
他眼神狠戾如受伤的孤狼,没有任何犹豫。将锈刃断剑的刃口在粗糙岩壁上狠狠蹭了几下,然后,猛地对准自己手臂上那最乌黑、纹路最密集的伤口边缘!
李沉燕余光瞥见,惊得心脏骤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