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剜毒。” 陈锈笙只吐出两个冰冷的字,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他额头青筋暴突,右手稳得可怕,锈刃狠狠切入自己的皮肉!没有一丝犹豫,没有一声痛呼。污黑的毒血混合着溃烂的秽物被硬生生剜出,滴落在沙地上,发出滋滋轻响。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贯穿神经,让他眼前发黑,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下唇被牙齿咬破,鲜血混着冷汗滑落。但他握剑的手,稳如磐石,精准、冷酷地切割着每一丝被毒染的腐肉。
卢亦晓正到关键时刻,无法分心,急声道:“锈笙!等我!有药可缓…”
陈锈笙仿佛没听见。又是一刀下去,剜掉一块乌黑的腐肉。他全身被冷汗浸透,在玉髓红光映照下如同刚从寒潭捞起,身体因剧痛和失血而冰冷颤抖,唯有那双剜毒的手和冰冷的眼神,透着一股非人的意志和刺骨的锋芒。他所有的力气和意志,都凝聚在这无声的自戕之中。
李沉燕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切割声和陈锈笙压抑到极致的、从齿缝间漏出的粗重喘息,心如刀绞。他闭上眼,不再看那残酷的景象,将全部心神和意志投入到引导体内那焚身的玉髓之力上。每一次热流的冲刷都带来经脉撕裂般的剧痛,但这痛楚,与陈锈笙为他承受的、那无声剜肉的酷刑相比,仿佛成了支撑他的力量。
“命债相连…” 这四个字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比那地火玉髓更灼热。他咬紧牙关,竭力配合卢亦晓的金针,将那焚身烈焰般的能量,一丝丝导入残破的经脉,修复,对抗。
狭小的岩窟内,只有粗重的喘息、压抑的闷哼、金针细微的嗡鸣、以及锈刃切割皮肉那令人心悸的声响。地火玉髓的红光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映照着两个在生死炼狱中挣扎的身影:一个承受焚心之炼,一个忍受剜骨之痛。洞外,寒风呜咽,远处,那如同死神脚步般的犬吠和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卢亦晓额上汗珠密布,悬壶杵的光芒稳定地笼罩李沉燕。他眼角余光看到陈锈笙终于剜掉了最后一块明显发黑的核心腐肉,伤口流出的血虽然依旧暗红,但那致命的紫黑纹路已停止蔓延。陈锈笙脱力般向后一仰,后脑重重磕在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锈刃断剑“当啷”掉在沙地上。他右手死死按住左臂伤口上方,指缝间血仍在渗出,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所有生气,只剩下冰冷的死寂和沉重的喘息。
“毒…暂缓…” 他声音低哑得几乎消散在风里,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未及心…” 喘息片刻,他那双因剧痛和失血而有些涣散的眼睛,却猛地抬起,死死盯住洞口虚掩的碎石缝隙。
洞口外,死寂的戈壁夜风中,传来了一声极其轻微、如同沙鼠刨地的窸窣声。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毒蛇贴着沙面滑行,冰冷而致命。
卢亦晓的心猛地一沉,悬壶杵点地的动作骤然停止。李沉燕也猛地睁开了眼,体内奔流的玉髓热力骤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