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南从未见过季敬禹这样矛盾的一面——公开场合毫不犹豫地为他挡箭,私下却对他不够强硬而愤怒。这种分裂让他困惑又受伤。
“我明白了,”林序南最终低声说,“下次我会处理得更好。”
季敬禹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伸手整理了一下披在他肩上的西装:“去洗手间把衬衫处理一下。十分钟后,我带你去见几位重要的策展人。”
他的语气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激烈对话从未发生。但林序南注意到,在转身离开前,季敬禹的手指在他肩膀上短暂地停留了一秒,轻得几乎像是错觉。
洗手间的镜子里,林序南看着自己苍白的脸。他用湿纸巾用力擦拭着衬衫上的污渍,却只让红色晕染得更开。就像他此刻的心情——季敬禹的公开维护让他心跳加速,随后的批评却又像一盆冷水浇下。
“他究竟想要我怎样?”林序南对着镜子无声地问。“是永远温顺乖巧的小摄影师,还是能与他并肩而立的强者?”
衬衫上的污渍无论如何也擦不干净了。林序南索性解开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让领口敞开一些,再将季敬禹的西装重新披好。镜中的他看起来竟然多了几分不羁的气质。
当他走出洗手间时,季敬禹正在走廊尽头与一位银发女士交谈。看到林序南走来,季敬禹的眼睛微微睁大,目光落在他敞开的领口上,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林,这位是莫妮卡·莱特,纽约现代艺术基金的负责人。"季敬禹的声音比平时略微低沉,“莱特女士对你的‘地铁系列’很感兴趣。”
林序南挺直腰背,伸出手:“莱特女士,很荣幸认识您。我对贵基金支持的那些街头艺术项目一直很关注。”
他的声音不再颤抖,眼神也不再闪躲。季敬禹在一旁注视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是欣慰,又像是某种更炽热的、无法言说的东西。
当莱特女士离开去应酬其他客人时,季敬禹突然靠近林序南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这样很好。”
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林序南的心脏漏跳一拍。他侧头看向季敬禹,发现对方的眼神不再是批评,而是一种近乎骄傲的肯定。
“不过,”季敬禹补充道,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下次有人挑衅,我希望看到你自己把红酒泼回去,而不是等我递西装。”
林序南惊讶地睁大眼睛,随即会意地笑了:“那可能会被列入黑名单。”
“值得。”季敬禹轻声说,然后在有人走近时迅速拉开了距离。
晚宴结束时,季敬禹坚持叫车送林序南回家。车内沉默了片刻,季敬禹突然开口:“今天我说得有些过分了。”
林序南摇摇头:“你说得对。我不能总是依赖你。”
“我不是那个意思。”季敬禹望着窗外流动的灯光,“我只是...”他罕见地语塞了,最后只是说,“我不想看到你被那些人伤害。”
林序南心头一暖:“我知道。”
车停在林序南的公寓楼下。当他准备脱下西装归还时,季敬禹制止了他:“留着吧,洗好了再还我。”
林序南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西装面料。就在他转身要走时,季敬禹又叫住他:“下周你的个人展,需要我帮忙邀请什么人吗?”
“你已经帮了很多了。”林序南真诚地说,“不过...如果你能来,我会很开心的。”
季敬禹的表情在阴影中看不分明,但声音里有一丝林序南从未听过的柔软:“我一定到场。”
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林序南将季敬禹的西装抱在胸前。那上面残留的气息让他想起今晚那个矛盾的季敬禹——公开的维护者,私下的批评者,还有最后那个几乎称得上温柔的告别。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理解了季敬禹的复杂心意,但有一点他很确定: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季敬禹在乎他,而这种在乎,比他想象的要深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