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喀什的日出很早,到古城开城时,骄阳已似火。
沈姿言领着米秋一家早早就守在古城东门了。升级后的古城刚开放,全国各地的游客太多,要想在开城仪式时占个好位置,唯有早,无他。
当太阳把古城的每一寸地方都烤热时,古城东门的广场也已人声鼎沸,身着靛蓝袷袢的老者敲响手鼓,十二木卡姆的旋律便如潮水般漫开来。
开城仪式并不长,二十分钟的丝路风华流转,竟把丝绸之路上的千年时光尽数铺展在眼前,让人叹为观止。
进到古城里面,队伍立马就“裂成”两拨了。米爸米妈偏爱这街头巷尾的烟火气,他们喜欢慢悠悠地在石板路上闲晃,看看往来的行人,触摸被岁月斑驳的雕花门窗;一路走下去,与满城的孜然味、烤馕的芝麻香气,烤羊肉的焦香撞个满怀。
米秋和沈姿言开启疯狂扫街模式。她们秉持“一家不落”的原则,管它是心头好还是冷门店,都要推门探个究竟。穿梭在挂满艾德莱斯绸的流光店铺,流连于铜器叮当的手工作坊,一路逛得热火朝天,恨不得把整条街的店铺都摸出包浆来。
丫小丫乐呵呵地跟着米爸米妈,一边走一边扭脖子,引得街边卖馕的大叔都笑出了鹅叫。
“克孜,小心你的脖子嘛,扭疼了。”卖馕大叔打趣。
丫小丫捂嘴笑着跑开:“阿卡,不会的啦。”
“丫丫,来一个?”米爸捧着金灿灿的烤包子笑眯了眼,在丫小丫后面追着。
话音未落,米妈就晃着刚买的手工冰淇淋:“丫丫,过来尝尝这个!”
转眼米爸又指着滋滋冒油的烤肉摊:“羊肉串要不要?”
怪不得丫小丫要黏着跟米爸米妈组队——在这儿有想吃就吃的快乐,长胖都是被宠溺的勋章。跟着米秋逛街可倒好,咽口水都得偷偷摸摸,多看美食一眼都像在“犯罪”!馋虫刚冒头就被眼刀子镇压!
这甜死人的隔代亲。
古城里,时光仿佛被揉进了斑驳的土坯墙里,阳光透过爬墙植物的枝叶。
枝叶在摇曳,光斑缀影在雕花的窗棂上跳跃。
丫小丫扒住米爸的胳膊,鼻尖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发红:“外公,看!”
米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搪瓷缸里的缸子肉咕嘟咕嘟吐着泡泡,奶白浓汤裹着羊骨若隐若现;酸奶粽子摊前,老板舀起雪白酸奶浇在粽上,碎坚果噼里啪啦落进碗里,撞出清脆的声响。
“秘制烤面筋嘞!”卖烤串的大叔扯开嗓子;隔壁大爷掀开切糕盖布,五彩斑斓的糖块裹着核桃芝麻,甜香直往人鼻子里钻。艾德莱斯绸裙摆掠过石榴汁摊位,头戴花帽的小贩推着小车灵巧穿行,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咕噜声,混着满街此起彼伏的吆喝。
米爸揽住米妈,牵着丫小丫,语气里藏着欢喜:“这就是慢慢晃悠才能看得见的美好。
“我要拍下来。”米妈伸手在包里去掏手机,“完了,手机丢了!”
“定格你的万种风情!”
旅拍店门口,沈姿言鼓动米秋拍组照片。
米秋一看,好家伙!一排汉族姑娘换上维吾尔族艾德莱斯绸裙、塔吉克族绣花帽、柯尔克孜族刺绣坎肩、乌孜别克族银饰长袍。个个艳若春桃映雪,恍若克孜尔仙袂自壁画间翩然,她们正眼巴巴等着摄影师带她们解锁古城的绝美机位。
西域有佳人,明艳自天成,看到这么多美人,米秋和沈姿言又聊起开城仪式的惊艳。
“绝了,胡旋舞的铃铛声余音袅袅、汉唐舞的衣袂翻涌举袖成云,还有波斯舞的杨柳春风......”
米秋一边挥舞手臂模仿舞台动作,一边大幅度扭着腰。
沈姿言不解,这夸张的肢体语言怎么抖落的是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她拍开米秋乱晃的腰:“我说宝,你这腰是焊死的钢筋吧?赶紧收收,你别把我顶墙上印个人形窟窿!”
米秋唇角勾起一抹痞笑,慢悠悠收住动作,眼尾微挑:“哟,我腰有你嘴硬?”
沈姿言不怀好意的笑:“我嘴软糯得很。”
“多软糯?我亲亲......”米秋把沈没姿言撵得要逃。
两人正拌着嘴,街角茶馆突然飘来热瓦普的乐声。苍凉的旋律钻进耳朵,米秋脚步一顿,目光投向光影斑驳的巷口。乐声忽急忽缓,像一阵风,卷着驼铃声。她伸手拽住沈姿言的手腕,声音不自觉压低:“听见没?热瓦普一响,感觉风沙都从琴弦缝里悠出来了......”
沈姿言捏着嗓子模仿抒情腔,挤眉弄眼道:“风沙从琴弦缝里悠出来,这词儿绝了!你去《西部文学》求职吧,以后别在汽车行业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