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艺拎着条银色腰带从楼上下来,放在客厅桌面的手机振动,他系着腰带走过去,手在屏幕上滑了几下。
上边弹出简而又简的几个字--有事,抱歉。
张千艺系腰带的动作停下来,他来来回回上下滑动几回,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他也没有失手发错后把银色腰带扯下来,上楼重新换了条黑色的。
洗手池里蓄满冷水,浴室内光线暗淡,林暮夏双手撑在洗漱台两侧,水珠顺着脸颊滴落,冰冷刺骨的凉水浸湿衣领晕出一小圈水渍。
他抬头死死盯着镜面里根本看不清面容的自己,下压的手指动了动,在虚迷的光线里摸到金属制品握柄。
手机上还亮着四十分钟前发的信息。
张千艺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明明已经发生的事情就不应该再让它偏离轨道,朝着不定向和未知的节奏去发展。
他向来只喜欢稳定的忠诚的事物,过度放纵下线对他而言并没有好处。
林暮夏深呼吸,手握起小刀,猛的一刺,镜面四分五裂。
百亭这家理发店算是比较小众的一家,在商场的位置也弯弯绕绕,之前刚开业的时候无人问津过几个月,后来店内的名气打出来,人流量才慢慢上来。
张千艺推开门进去,意外的,并没有多少顾客一个在躺椅上烫头发,一个在漂染,剩下几个穿的花里胡哨的理发师堆坐在沙发里。
他进来,前台的小妹也没多热情。
张千艺轻车熟路地走过去,一个坐在边上穿着皮衣黑裤的女生站起来,带着他往里走随口调侃道:“好久没来了。”
“最近忙。”
沿着深灰色的地毯往里走了十几米在左边拐弯,姑娘推开间房门。
名字冷门,一串长长的德文,走的复古摩登风,整体都以暗黄与灰调为主,所有洗浴隔间单间,廊道弯弯曲曲的,人走进去像在绕迷宫。
张千艺平躺着发呆,这里的吊灯并没有直直地从顾客的头顶照射,而是以爬山虎式的缠在角落的一根黑色柱上。
姑娘试了试水温后,缓慢地沿着他发际线勾勒淋下水,“水温怎么样?”
“嗯。”
“最近没休息好?”姑娘一面就着洗发水给他按摩揉搓一面轻声问。
张千艺不是很想说话,他闭着眼回:“还行吧。”
张千艺洗完头后在沙发里坐着,他不着急去剪头发,顾客又少,没人催他。
手机上没什么信息。
他无聊地点进几个人的朋友圈看看,只有杨粟在生日上发了条,她大范围地在KTV里拍了张照片,张千艺在里边找了找,没有拍到他。
有个女人裹着头发从隔间里出来,她四处看了看,视线最后停留在张千艺身边那个皮衣女孩身上,伸手礼貌地指了指说:“你吧。”
女生扫了眼还在玩手机的张千艺问:“你剪不?”
张千艺刚准备关手机,屏幕上弹出条信息。他低头看,姑娘看他半天不回应还不自知地翘起唇角,没忍住,“喂,听见没?”
“她先。”张千艺头也不抬说。
张千艺又看了会儿手机就关上了,这里氛围太好,他手撑着额头昏昏欲睡。
他没有真的睡着,只是最近事情太多需要他捋一捋。
刚刚林暮夏发信息过来问他剪完没有。
他说没有。
对方在三秒后发来说,那他能不能现在过来。
张千艺没回,他按着眼,手指陷进湿润的发间。这事儿弄得,他也是第一回听到说放了人鸽子之后又找补的,有点像打一巴掌给一甜枣那种。
要是来了,给他点颜色看看好了。
“你手艺好好呀,之前来怎么没见过你?”
“哈哈,我偶然上班。”
“哦,那约你是不是挺难的?”
“姐姐想要哪种约?”
门被推开,冷气犹如条灵活的长蛇扭曲线条一路缠绕到他脚边后张牙舞爪地裂开嘴吐着芯子,张千艺被满面凉风呼醒。
抬眼看见林暮夏正好推门进来。
他撑着的手动了动,缓缓坐直起身。
林暮夏进门先环顾四周后朝沙发这边看过来,张千艺得以看清他正脸。
穿了套与平时迥然不同的衣裳,古棕色的皮夹克和长裤,黑色的低领内衬,他额前的头发梳上去几缕挑尖的黑发垂在前额,左耳耳骨上坠了枚深邃的绿宝石耳钉。
有些朋克风,和店里的古老氛围莫名协和。
张千艺视线一转,扭头看向身后巨大的霸占了整面墙的海报,海报上是个不认识的外国明星在垂腰抱着吉他高歌,在耳垂是颗颜色鲜艳的玛瑙珠。
他再回头林暮夏已经走过了坐在他身边,他身上还存留着匆匆赶来的寒凉水汽,张千艺垂眼看他袖口。
是不是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