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千艺单手放在口袋里说:“刚刚那个是?”
林暮夏手也放进兜里取暖,“同学,问我要不要主持下周的表彰大会。”
张千艺先是惊讶他会主持然后被和中每年考完试了还不放假的惨无人道残忍送上最高层次的唾弃。
“你去吗?”
“去。”
说着,张千艺不知怎的走在他前面两步带路,回头看着他笑问:“去吃面吗?”
天还没有完全陷入黑暗,许是受了五彩霓虹灯或是雾气堆叠的影响而呈现出一种少见的灰紫色。
他往后仰起颈,这时候不可能看见星星了。
林暮夏忽地把伞往下倾了倾,摇摇欲坠的雨水顺从地滑落,丁零当啷的,像满地破碎的玉珠。
“去。”
俩人进了家兰州拉面馆后把伞挂在靠近门口的挂绳出。
张千艺上前点了两份兰州牛肉拉面,他转头问林暮夏要不要葱花,后者点头。
许是恰逢周末,今天的人格外多,除了他们靠里临近厨房的还有桌空位。其他的一眼望过去,全是低着的吃面谈笑风生的人。
张千艺忽然有些后悔带他来了,他知道林暮夏不喜欢人多。
面上的很快,老板娘端着盘子把两碗热气腾腾的牛肉面放在他们面前,她对张千艺笑着说:“难得你还带了人来。”
张千艺也勾起笑脸回她,“来光顾下您生意。”
“你这嘴甜的哟。”老板娘笑的眼睛弯弯,“吃好。”
林暮夏挑起筷子,“你认识?”
“来吃多了就熟了。”张千艺说 ,“他家的面没有细细坨坨的,劲道很足,你试试。”
林暮夏对面食其实并不热衷,不过看对面人一脸期待的模样,他架起一筷子低头咬断,浓郁的汤汁入口做铺垫,软硬适中的面条嚼断在口中。
味道还可以。
张千艺吃饭的时候除了必要性被挑起话头或者提问,他一般都挺安静的。至于林暮夏就话更少了,俩人就成了整个馆子里最平静的一桌。
林暮夏吃的比他快些,这会儿擦了嘴闲着没事就盯着他看。
张千艺被他直白的如有实质的目光看得差点吃不下去。倒不是什么别的,就是不太自在。
他吃面时一直心不在焉地想事情,这会儿更是三下五除二地吃完,剩半边脸因为嚼东西而鼓起一球,活像个觅食的仓鼠。
“我跟你商量个事。”张千艺含含糊糊说。
“吃完再说。”
他又嚼了两口吞下去,吃完后反而不那么镇定了。张千艺踌躇片刻后还是顶着林暮夏的眼神,深吸口气用了这辈子自己最快语速说:“我下学期搬过去跟你住怎么样?”
亏的林暮夏耳朵不错,听清了他蚊子小的声音在说什么。
这有什么犹豫的?又不是没一起住过。
林暮夏闲着没事,用筷子扒拉扒拉碗里的叶片说:“可以啊。张叔他们怎么说?”
“他们没问题。”张千艺松了口气,倒不是因为什么,他担心林暮夏会不会觉得进度太快了。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张千艺说:“这个周我可以先收点过去,下周放假的话我要跟张钰一起把搬的新家里东西置办好。”
林暮夏:“你们东西还没收好,需不需要我过去?”
“算了,离我们这挺远的。”
俩人闲聊几句后准备结账离开,走到刚刚放伞的位置,张千艺东挑西看半天,愣是没在一丛花花绿绿里找着。
林暮夏跟着他看了看后说:“不见了。”
“嗯哼。”
张千艺在心里给那个不怀好意偷偷摸摸偷伞的家伙骂了他祖上十八代。
林暮夏在他身后撑开伞,左手在他后腰上轻轻地推了把,“走吧。”
伞虽然足够大,但撑他们俩个还是有些许勉强。
没几步路,裤腿都湿的差不多了。
虽然这里离林暮夏住处很近,但他也不想浑身湿漉漉的回去。张千艺偏头对身边人说:“我叫车吧。”
林暮夏不置可否。张千艺顺着他视线看去,落在一个巷子口,光线不足,但能估摸看清是两个小孩在打架。
两个人都湿哒哒的,顶着雨水肆无忌惮毫无章法地拳打脚踢。
其中一个浑身滚满泥泞,被一个单方面殴打了一分钟才怒吼着用头去撞另一人的小腹。
那人仰天长叫一声,又迈着抖的跟两根摇摇欲坠的面条似的腿饿狼扑食上去。
两个人重新不分伯仲的扭打在一起。
张千艺看热闹似的观摩战局说:“这两小屁孩。”
林暮夏一手握着伞,扭头说:“见血了。”
“嗯?”闻言,张千艺把角色从津津有味的看客转变,他仔细看着,的的确确在一团团脏污中瞥见几处暗红。
打架可以,闹人命可不行。
“去拦了?”张千艺问他。
林暮夏没说话,只是跟着他脚步往前走。
撑着伞挡两个人劝架也不方便。
张千艺就把伞柄往林暮夏那边推说:“别遮我了,湿就湿点。”
说着,他自顾自地往前走,半蹲在两个互相磨炼比拼牙齿尖锐程度的小孩面前停下,二话不说地左右开弓一手一个用近乎蛮不讲理的力气干脆利落地把两个连体婴儿似的小孩扯开。
其中一个还没反应过来,逮着他手腕就是恶狠狠地一口咬,看着小小一团,倒是牙尖嘴利的。
张千艺把右手边这个甩到一旁,如果可以他早就一巴掌把这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小家伙给扇蒙了。
他卡住左边男孩的脖子把人整个拎起来往旁边丢后甩了甩自己被咬出一圈牙印的手腕。
林暮夏走到他身后,单手穿过他腋下把人拎起来,这个姿势有点熟悉,张千艺条件反射地要挣,被自己硬生生憋回去。
“你俩小屁孩干嘛呢?”张千艺站起来问。
没等到回答,右边那个开始哇哇大哭,哭的泣不成声,惊天泣鬼。
“……”张千艺一阵头大,自己真是多管闲事了。
左边这个刚要作势时巷口深处由远及近的传来阵惊天怒吼:“凌含!”
四人同时看去,只见一个边跑边撑伞的黑皮少年踉踉跄跄地追出来,他喘着粗气弯腰一把把左边的男孩捞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你跑什么跑?!还打架!”
张千艺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被淋得有些狼狈的年轻人说:“凌宇?”
“张哥?!”凌宇抬头起来看清他后又嚎了一嗓子。
张千艺被他喊的耳朵疼,“行了行了,这你弟啊?”
男孩这时还是拒不沟通的死样,只是一把死死拽住凌宇的上衣委屈巴巴地瞪着眼往他怀里缩头缩尾。
凌宇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可不是嘛。”说着,他又看向右边的说:“你也是,谁家的?别装死。”
张千艺见没自己的事了,招呼林暮夏打车。
凌宇这才顾得上看到他身边的林暮夏,他呆愣愣的学习小脑瓜飞速运转,认出林暮夏来,当即说:“学长好!”
叫谁呢你。
张千艺懒懒地冲他抬下巴:“没事闭嘴。”
“……”
凌宇唉声叹气,懒得纠正了,他走到右边男孩那里一脚上去给人踢醒。
林暮夏叫的车到了,俩人刚走出去几步。
凌宇在身后喊:“又欠你个人情了张哥!”
张千艺没脸应他,不知道他怎么把这事喊这么大声说出来的。
回去的路上,张千艺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一进门就被林暮夏推着往浴室走,“去洗澡。”
张千艺在里边洗了半小时才磨磨蹭蹭的出来,林暮夏在主卧洗的比他快,已经在客厅坐着了。
客厅正对着弧形落地窗,窗外暴雨如注,时而炸起的惊雷划破平如水面的夜幕匀出道白光给漆黑的室内。
林暮夏坐在沙发上对他招手让他过来吹头发。张千艺过去懒得走沙发,干脆直接坐在地毯上,把毛巾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吹风机呼呼呼的送热气。
林暮夏吹得动作幅度又小又细,弄得张千艺脖子痒一直想往前面缩。
他?发质软但不扁塌,林暮夏五指穿过发丝从下往上走,指腹时而按过头皮,蹭的他又一阵酥痒。
“可以了。”张千艺往后盲抓住他手说,嗓子有点紧。
“没干。”林暮夏说着还是放下吹风机,他单手虚虚地捧了捧他头发束在一起漫不经心地道,“长了。”
张千艺手就势捉住他五指握在一起,自己仰头看他,林暮夏就弯颈贴近和他接吻。
这是一个很奇特的姿势,张千艺也是一时兴起试一试,林暮夏和他短暂地碰了碰就离开了,他松开握住他头发的手。
张千艺站起来坐到沙发上,又靠近亲他脸颊悄声说:“你就是喜欢我长发。”
林暮夏没否认,他侧眸瞥他,主动转了转脸和他重新吻在一起。
在愈来愈急促的喘息声和细微交织水声里承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