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中这次期末考试没参加教育局出的题目,选择了自主命题。
这消息对整个高中部都是毁灭性的打击,原因无他和中出的题实在是变态。
举个例子来说,拿往年高考测试卷一样水平的题来测试和和中的试卷成绩相比,两者平均分差了二三十分。
和中出题主打的就是平等的创飞每一个学科,完美地摒弃了所谓一科难一科易的规律。
题难就算了,他还总出岔子玩人心态。
久而久之,学生难免觉得他是故意的了。
就像现在在进行的英语考试。
试卷发下来的时候,张千艺正反两面翻着粗略地估算了题目的难度——还好。
他眼睛往最末尾一瞟,心脏咯噔凉了半截。
和中的拿手好戏——那见鬼的读后续写。
看着出题风格,是他们班主任无疑了。
张千艺往讲台上看去,丰倾是他们这个考场的监考老师。她看见试卷在发下去的一分钟后,所有同学一脸如丧考批的灰头土脸心里畅快了,成功完成组织的任务!
听力很快开始,张千艺翻回前一页。在悠长的轻音乐中犹如精明的猎豹似的迅速扫视每道题,圈出几个关键词。
做完这些,听力正式开始。
就在醇厚翘舌的男声念完题目开始英文炫技的时候,大半的人脸色猝然一变!
张千艺皱着眉转了两圈笔后跟随班上几个人一样当机立断地选择了翻页去写后面的题。
那个听力材料放的根本不对。
丰倾在台上听着广播神色不怎么自在地拿手机打了电话,没一会儿广播自动停止了,拉出一长串滋啦滋啦的响声。
这种临时事故无疑是在给众人施加压力,扰人心弦,稍有不慎行差踏错就会心态崩塌。
丰倾低头看了看群里的信息说:“先做后面的题,十分钟后重新放听力。”
饶是如此,也有不少同学心态灰蒙蒙的,加上时间没有增加,大家动笔的速度较平日要快上好几个度。
张千艺没受什么影响,在交卷前二十分钟写完了。
他对了选择题的空没有填错后就合上笔。
和大多数人一样,英语是个有靠语感的学科。在第一选择下的答案比后期改正的正确率要高。
张千艺下巴枕着手背趴在桌子上扭头去看窗外,谢天谢地今天是阴天没人提出要拉窗帘。
他无所事事地瞧着厚重的云层缭绕在矮山之上。近距离观察山间的云雾和远距离是不一样的。它会褪去距离所带来的迷蒙修饰,赤裸裸地铺展在视野里。
几百米高的苍山之上干瘪的树干,光秃秃的石头和土黄色的裸露凹凸不平的平面。
到底是谁在向往?
远近看景,远近看人。你看到的是一个是相同事物的不同面吗?
考试结束后的一个周高二的没有放假,高三的还在考,全部统一到下周放假。
老师还得尽职尽责的恪尽职守讲评试卷。
底下千奇百怪的学生就各有各的姿态。
一堆是百无聊赖的开小差,一摞是绝不动摇的认真听课,还有就是类似张千艺同学式的兼并者。
这节生物课对完答案后张千艺捡着自己错的题听完后在洗朗讲题时借着面前一摞摞书的遮挡睡觉。
他实在是复习的不舍昼夜,这次必须考好点和张朔梅冰提提条件。
做梦做到一半,梦境里的他正在山林间奔跑,自己是变成了某种动物身后是穷凶恶极的洪水猛兽。
跑啊跑,跑啊跑。
天空以一种在现实完全不可能出现的速度变脸,万里无云的大太阳眨眼睛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朵朵张牙舞爪的乌云。
下雨了。
他跑着跑着,身体力不从心起来。在猛兽近在咫尺龇牙咧嘴张开血盆大口要一口咬断他脖子的时,一枚利剑风驰电掣地命中它正喉,一箭毙命!
他被雨水浇灌的可怜兮兮的,还没从惶恐不安的极端恐惧中回过神,就被双温热的手臂抱进怀里,那人嘴里还念念有词,“怎么到处乱跑?”
啥玩意儿?
那人换成单臂抱住他,单手捡起刚刚放下了的弓箭,他回头仰颈一看,魂都飘到十里之外。
那赫然是林暮夏的脸!
他半边侧脸上沾画了深色的图腾,花纹复杂繁琐地爬满半边脸颊,乍一看一黑一白的犹如地狱的黑白无常。
他语气是温温和和的,动作却不尽然。
张千艺觉着自己约莫变成了只兔子。
这家伙正哀喜不辨地顺着他背上的绒毛抚摸着,力气很重,犹如在进行场在漫长而温柔的凌迟。
张千艺在他怀里难以抑制地开始挣扎逃脱,很快头顶一阵哐啷,砸的他头晕目眩,止不住地疼。
“我艹……”
“对不起,对不起张哥。”前桌往后仰身子,一时没注意直接碰倒了他书桌上的书,书本瞬间排山倒海地往他头上砸去。
张千艺得以从那个怪梦里脱离出来。
他下意识骂着坐起来,整张脸上都直观地表达出一个信息——你小子找死。
前桌直眉楞眼地看着他,除了一边道歉一边帮他扶书也做不了什么了。
周制看他半天不给回应,动静这么大该把洗朗目注意力招过来了。
他便对前桌摆摆手,“行了,转回去。”说着自己在底下踹了他同桌一脚,“干什么呢你,被夺舍了?”
张千艺回过神来疲惫地狠狠搓两把脸,“没事,做了个梦。”
周制鄙夷,“你这是做春梦呢?看看你一副肾虚样。”
“滚。”张千艺懒得理他,把刚才那一脚如数奉还。
周制往里躲了躲,不再挤兑他说:“说正经的,周五晚上他们聚会你去不去?”
“什么聚会?”
周制觑着洗朗往另一组走去说:“还能什么聚会,就碰一起玩呗,都是老熟人。”
张千艺没了兴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不去。”
“别啊,这次隔壁文科班的班花也去,人家专门等你呢。”
张千艺有一下没一下地在草稿纸上勾圈画花说:“关我什么事,你去得了,别扯我。”
周制瞧他脸色,往前坐了点,把自己这几日的观察猜测说了出来:“你丫是不是谈恋爱了?”
张千艺看也不看他 ,“是啊,陈远今晚还约我一醉方休呢。”
“你别拿他当挡箭牌。”周制又踹了他小腿下 ,“他可忠贞烈女了。”
周制是人精,他没法用坑蒙拐骗低智商儿童和含糊不清的“关你屁事”混过去。
张千艺散漫道:“你要包份子钱吗?”
“哪跟哪,承认了你这是。”周制坐回去,“没意思啊没意思,你们一个个的。”
高三考完试最后一门科目在周五,刚好直接放假。
林暮夏回教室收拾书包后离开,高三放学时间比其他两个年级晚,他出来到大厅时已经只剩稀稀拉拉的一些的人。
天上下去淅淅沥沥的小雨,雾气浓重潮湿地往四肢百骸里钻,路灯在将黑未黑的天色下亮起。
他撑开伞刚要离开,身后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林暮夏!”
他步子滞留一瞬后回身。班长邓挽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站定,她单手叉着腰,喘着气说:“你……”
“停会儿吧,我不急。”
她这幅脸色苍白,气息不平的样子,林暮夏觉得她随时随地都能倾情上演“就地倒地”的表演。
邓挽歇了两分钟后说:“是这样,我们下个周的期末表彰总结大会,之前的一个男主持生病回家了,老师就想着你能不能替他一下。”
林暮夏说:“广播站不是还有人吗?”
邓挽难为情地看着他,长得出水芙蓉的女生这么仰起小脸颇有些请求地看着人时,很难让人拒绝。
她咬住下唇说:“有是有人,但是老师说声线都不太合适,觉得你的更端庄大气,字正腔圆些。”她留了半句没说——也更有亲和力。
林暮夏握着伞柄的手收紧,他难得有些烦躁,不知道是不是收了南方这阴雨黏腻的天气影响。
他迟迟不说话,邓挽也哑口无言。
这是老师说的第一选择,她今年还有个省级的证书需要保障,这事能办成是最好。
大家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五分钟后,她被冷风吹的有些说不住,嘴唇冻得发白。
林暮夏不知道考虑了什么,在她即将自暴自弃地放弃时说了可以。
邓挽一听,眼睛亮晶晶的,她一时兴奋地去搂林暮夏的手臂,“挺好的呀。”说完就看着林暮夏难得没好脸地把手抽出来。
她悻悻然不无遗憾地后退些,“抱歉啊。”
林暮夏一言不发地撑起伞往外走。
他身姿挺拔,在寒风萧瑟里也是引人注目的存在。
邓挽目送了片刻后也撑伞跟着走了。
林暮夏还没出校门就远远看见张千艺撑着把黑伞在树下等,他黑伞时而倾斜下一柱雨水,在地面上开出几多转瞬即逝的水花。
他视线长久的注视着他一路走过来,在他快靠近的时候招了招手。
生怕人看不见似的。
林暮夏心情莫名往好的方向飙升,觉着这阴雨天也没那么讨人厌了。
他出校门走过去和他并肩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