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要办高三成人礼。”
“你呀,都成和中的免费劳动力了,这么勤俭持家呢?”
林暮夏不理会他的调侃,“跟你说一下。”
张千艺想来想去,还是说:“别走夜路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林暮夏正在吃土豆片,此刻土豆蠢蠢欲动的从他唇间滑出来一小截,被他不动声色地吸回去。
晚修下的比平时早,张千艺在十字路口路灯下站了几分钟,任凭熙熙攘攘的人流错身而过。
他两指无意识摩挲着,眼眸也没怎么聚焦,眼睫轻颤,张千艺收了心,烟瘾上来些许,转身往便利店去。
学校后面的便利店要经过一条小路,路灯在前两天坏了,有人猜测是那个所谓的变态弄的。
张千艺自己下午还提醒林暮夏,自己倒是不当回事儿,还是该怎么走怎么走。
前前后后空无一人,他叼着山楂糖嘴里酸酸甜甜的,明明是入夏的天气,巷口却是阴气森森的。
话说他之前一年四季都走也没这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今天听的“鬼故事”的影响
身后慢慢出现一瘸一拐的挪步,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奔丧晦气的乐曲不过如此。
周围挺拔的乔木活像原地铸就无法跨越的高墙,两侧林木葱茏,鬼影憧憧。
张千艺脚步加快,他倒是不怕什么只是非必要情况下也不想给自己惹得一身腥,回去林暮夏要是担心就坏事了。
那人的速度近乎和他齐平,没有做什么过线的举动,忽地暗香涌动,清幽的浅茉想钻进鼻息之间。
一直到他去到便利店,那阵说不上难闻的气味始终萦绕周身,芳馨不绝。
买了两沓垃圾袋结账时,他一错眼瞧见身后的人-- 白椿。
白椿不知道在身后站了多久,对上他的视线时浅浅的弯眉微笑,她身边还站着个不认识的女孩,俩人结伴而行。
张千艺付款码支付时,白椿突然说道:“那封信你?”
“看到了。”
白椿似笑非笑地望向他,她的五官单拎出来都不算惊艳,偏偏组合在一起才显得出乎意料的漂亮。
“是么,我一直都想感谢你,可是上次见你你不像对我有记忆的样子,只好悄悄把信给你,你看了我很开心。”
张千艺嘴角一抽,所以那不是情书?
完蛋,早知道拆开看看了,省的小林同学又兀自埋起来生闷气。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不记得除了上次什么时候见过白椿,更遑论有什么值得感谢的事情。
也许是他的神情出卖了他,白椿眼里的光亮微微暗淡下去,顿时颇有油尽灯枯的荒败。
“你没看那封信是吗?”白椿柔声说,“没关系的,我其实更想亲口和你说。”
收银员结完账了,白椿身边的女孩子一脸兴致勃勃有瓜要吃的模样,白椿却拍拍她肩,声音柔和道;“你先走吧。”
女孩子恋恋不舍的眼神在他们身上辗转流连后遗憾离场。
张千艺压根儿不在意自己做了什么,他也懒得承这个毫无印象的谢意。
白椿跨几步到他面前,一气呵成说:“初中的时候,你们家的车从学校外面进过,你停下来帮了被一路调戏的人,是你么?”
她眼睛极亮,灯火昏暗朦胧没能压下她眼睑底下未曾褪却的咫尺狂热,融火的炽热。
经她一说,张千艺从繁杂琐碎里找到这片记忆。
他咂摸这句话,心下已经泛起笑,面上有多似无动于衷的平湖秋月,内里就愈发觉着没必要。
他不是在帮她。张千艺初中的时候比现在混的多,言语辞令间不说句句夹枪带棒也是噎人到哑口无言。
哪有闲情逸致做这天底下的大好人。
碰巧碰上他妈也正好在一车里,当时犯事的张千艺找了个讨巧的缘由抛责任罢了。
白椿眼睛闪烁着明亮的泪光,几滴滑落在眼尾,她自知失态的后退两步,“见笑。”
“没事。”张千艺说。
白椿笑笑:“你走吧,耽误了。”
张千艺不知道能说什么,在转身离开时身后的女孩忽地靠近,伸手在肩胛骨处隔着衣服拈了拈。
张千艺跟触电了似的往前立刻蹦了几米,皱着眉回头,白椿尴尬地伸着手当着他面弹弹指尖的贴纸,似乎是被他的反应逗笑,她忍俊不禁道:“沾到了。”
他回家时林暮夏的卧室已经熄灯了,今天睡得早。
张千艺对着镜子脱衣服时眼睛不禁被针扎了般刺目——黑领口的校服衣领中突兀的夹着枚白色茉莉花。
那是白椿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