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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24 另一个金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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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岭出门前特意到厨房嘱咐了一番,叫做些清淡的吃食,又让管家一定看着姜瓷吃了药再让他睡觉。等坐上车好一阵儿,他还是想着姜瓷惨白一张脸,心口一直惴惴地发紧。

回到陈兴的宅子,一跨进门就看见七八个姨太太们坐了两张桌在打麻将,嬉笑声,麻将搓起来时哗啦哗啦的声响,搅得他头痛欲裂,胃口全无,连佣人端上来的茶水都喝不下。

他躲进书房里,不一会儿便有人来请他去吃饭。

坐到桌上,才发现陈青柏的父亲也来了。陈兴不待见他,几乎没叫他来家里吃过年夜饭。糜岭多看了他几眼,只瞧他两颊凹陷,整个人骨瘦如柴,吸大烟吸得半条命都去了,也不知陈兴为何叫了他来添堵。

糜岭不想与他攀谈,他却来敬酒,热络地叫了声“小舅子”,说:“我儿子在国外可好啊?他有没有寄信回来?”

“他很好。”

“哦哦,那我就放心了。”说着竟当着陈兴面与身旁几位姨太太眉来眼去调笑起来了。

陈兴已喝得醉醺醺,搂着一位最年轻的姨太太,大着舌头道:“上回你说想当、嗝……当老板娘是不是?改明儿你就去浅水湾的店里拿钥匙,老爷我把整间店都送你!”

糜岭拧着眉收回视线,倒了三四杯酒喝了,再想去拿酒壶,他身旁坐着的那姨太太抢先一步给他斟了半杯,有意无意把手靠过来往他腕上搭,暧昧地说:“这酒烈得很呢,少爷慢慢喝。”

她身上一股浓重的脂粉香,熏得糜岭头昏脑涨,一阵反胃。他推倒了那杯酒,站起身对陈兴说:“爸,我还有事,先走了。”

陈兴道:“你给我坐下,大过年能有什么事情!”

糜岭顿了一顿,拿手杖推了推身旁姨太太,示意她让路,还是要走。

陈兴见状猛然发起火来,抓起酒壶便往糜岭身上掷,骂道:“混账,团圆的日子你不在家要到哪去?!是不是要去见那小贱人?我看你是昏了头了,为了个赔钱货把传家宝都送出去!你当瞒得了我么!我老了,可还没糊涂!你明日就去把东西要回来!”

糜岭拂了拂衣袖上的酒渍,静静望着他,说:“我是您儿子,自然与您一脉相承,您能送店面,我如何送不得传家宝。”

陈兴闻言“嘎”地叫了一声,捂着心口就往椅子上倒,几个姨太太们一拥而上,大呼小叫,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糜岭看也不看,径直往外走,坐到车上,被泛上来的酒劲一激,后知后觉地恼火,耳边仿佛还响着陈兴说的那一句“团圆”。可眼前哪有团圆呢,他两个早逝的姐姐,从不见陈兴提起,忌日时候也总是他领着陈青柏去庙里上香;他的母亲,陈兴连将她葬在了何处都说不明白,他不知道母亲是何模样,家里没有留存一件与她相关的物件;还有年幼时照管他的奶妈,那唯一的一点儿温情,现如今也早已不知所踪。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全散了,三十岁那年,依然没能将重要的人牢牢抓紧,那一晚,不该眼睁睁看着那人跑走的……

“少爷……少爷!先生!”司机在前座叫他。

他回过神,望向窗外,车子已经停在公馆门口了。管家不知为何站在街边,这会儿走过来替他拉开了车门,诺诺地说:“少爷,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他还睡着?”

“这……”管家眼神闪烁,扭过头将脸对着坡下的方向,糜岭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竟瞧见姜瓷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往坡道下溜。

他一阵心惊,立刻踉跄往坡下追了几步,叫道:“姜瓷!回来!”

姜瓷骑在车上,乍一听到这声厉喝,吓了一跳,扭着身子险些摔一跤,停下车回头望他一眼,没料到他这时候就到了家,心里还有点儿想再玩一会儿,就喊说:“马上!我就骑到松树那儿。”

“不行!姜……姜瓷!”糜岭急得去追,可刚一迈步,酒气上涌,烧心灼肺,眼前模糊了片刻,整个人险些栽倒下去。

管家连忙上前搀扶,还未开口,糜岭劈头盖脸骂道:“我走的时候说什么了!病成那样,气都喘不上了,总跟我说心口痛,还让他出来玩,他会骑什么车!要骑你不跟紧了他,就由着他下这样陡的坡,摔个好歹,你替他受罪么!”

“少爷,不是我不想跟,是那位不让我跟着,我实在是——实在劝不住哇,难不成叫我绑着他么!”

糜岭听得一番狡辩,更是火冒三丈,推开管家,撑着手杖趔趄地去追。今夜月光碧清,照得街上白日似的雪亮,姜瓷骑在车上直往下冲,头发掀到空中去,大衣下摆被风卷着一舐一舐也跟着翻打到他肩上,底下他还穿着那件粉白的绸浴衣,鼓囊囊灌满了风,圆滚滚一个腰身,随着车子颠簸晃颤,显得他看起来愈发轻盈,一张风筝似的要随风远走了。

糜岭勉强下到坡道中间,头昏耳鸣得厉害,叫了姜瓷两声,见他仍不停下,醉意朦胧着,视线里他一个背影忽远忽近的,飞扬的衣角似乎拂到面前来的时候,他马上抬手去抓,可只握住凉凉一团夜风,心绪翻涌之间,恍惚忆起五年前,那时候也是如此,在舞厅里,眼睁睁看着那个人跑出门去,再追出来时只有满世界瓢泼的大雨,漆黑的夜在寂静的街衢上张牙舞爪的……

谁都不在了,姐姐,母亲,保姆,最初的爱,现在身边只有姜瓷,只有他了……或许真该让管家将他绑起来关在屋子里。

他又迈步往下追,眼见姜瓷已经骑到了拐弯的松树处,便又喊道:“姜瓷!”

姜瓷竟不理会,还直直地向坡道下溜,细瘦的两个手臂根本掌不住车头,被车身带着歪歪扭扭地晃,越过斜伸到街上来的松树枝叶,忽然间车子往一侧倾倒下去,他整个人跟着往坡道旁树丛里坠,哗啦啦一阵怪响,一下子他就没了影,甚至没听见他摔倒后的喊叫。

糜岭呆了一呆,背上淋淋沥沥的冷汗,酒霎时全醒了。

管家在一旁瞧着,吓得不轻,赶忙跑回去喊人,领着几个佣人出来的时候,糜岭已经走到松树下了,他面前的暗处似乎站着三四个人,吵吵嚷嚷不知在闹什么,跑过去再一瞧,竟看见几个陌生的黑衣人押着姜瓷,拿他当犯人似的反剪了他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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