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宝,宝宝,起床了,不早了。”
姜瓷迷迷糊糊睁了睁眼,看见糜岭坐在床畔,已经穿戴整齐,像是要出门。
他打着哈欠喃喃地问:“你去哪?只陪我玩了几天,你又要去忙工作了?”
“当然陪你,起来吃了饭,舅舅带你去找英嬅,”糜岭握住他脚踝轻轻捏了捏,“还疼不疼?昨天跟你说了街上人多,要小心脚下慢慢走,你不听,跑那么快崴了脚。”
他撇着嘴不说话,磨磨蹭蹭坐起来,又软绵绵倒进糜岭怀里,说:“过几天它自己就会好了,今天不想出去……我好累,都是你……”
他往糜岭怀里一蹭,糜岭低头吻他,摸上他的腰,说:“昨天总说疼,舅舅看看是不是伤着了。”
再要捏一捏,忽然姜瓷惊喘一声,绷紧了身子,说:“疼……疼!”
他俯身仔细去看,确实有一个小小的撕裂伤,隐隐渗着血。
他拿过外套罩在姜瓷身上,说:“现在就跟舅舅出去,我们到英嬅那儿叫她开点药,很快就回来。”
姜瓷看见他指尖上粘着几点血丝,有些无措,低下头说:“不要……我不想给她看我的身体。”
“没事的宝宝。”
“我说了我不去,我不要她看,我就是不要……不然你叫白医生过来。”
糜岭皱了皱眉:“周盛业的人,叫他来做什么,不要别人看,倒要他看?”
“怎么了呢,我都给他看了五年。我和姐姐不熟悉,我觉得别扭嘛!”
“还说。”糜岭拽他一下,他甩开糜岭的手,噘着嘴巴扭过了头。两人僵持片刻,还是糜岭服软,说:“好好,那么你在家,舅舅去找英嬅,说给她听了,她不看也能知道。还有……”
“还有什么?哦,原来你真的是要去忙生意!”
“只是去一趟店里宝宝,今天店里开工,舅舅看一眼马上就回来。这几天你不是总吵着要去看看么,本来想带你一起,你不舒服,只能算了。”
“店……你要去店里?”姜瓷抬高了声音,立刻往他怀里扑,紧紧搂住了他肩膀,“那我也去,我跟你一起,我没不舒服。”眼看就要回金园了,他还没拿到库房的钥匙,现在再不出手,怕是没机会了。
“在家里躺着吧,不要折腾了,你喜欢什么首饰,跟舅舅说,舅舅带回来给你,你自己在家好好吃饭,”糜岭捧着他的脸又亲又咬,“过两天元宵节你又要回去了,说起来是两天,过起来一眨眼的功夫,舅舅真是一秒钟都舍不得跟你分开,宝宝。”
姜瓷立刻顺着他的话道:“所以我要跟你去呀,我也不想跟你分开,给英嬅姐姐看就看吧。”他贴着糜岭耳朵支支吾吾又讲:“而且,嗯……其他人都不像你……白医生或许不知道要怎么治。”
糜岭轻轻推开他,沉默着看了他片刻,冷笑着说:“是么,你倒是把每个人是如何一种情形都记得清楚。”
“你以前还在我面前提陈青柏呢,我不想听,你非要说……现在我说了,你倒要生气。”
糜岭沉着脸不应声,姜瓷生怕他变卦不带自己去店里,只好又软绵绵地讨好他:“我的意思是,小舅舅最好,每次都最——”
“越讲越没法听了!”
“小舅舅……”姜瓷扯着他领带撒娇,搂着他肩吻他。糜岭被他一哄就晕头转向,带着他一起躺倒在床上。
等两人收拾好出门,已是晌午后了。
先去了百杏林药堂,英嬅却恰好出诊去了。糜岭叫药堂的伙计传话,说傍晚会再过来。再赶去珠宝店,将将在店门口下了车,忽然地下起雨来。糜岭护着姜瓷急匆匆进门,险些和出来的客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瞧,竟是英嬅,她身后还站着一个穿棕色呢大衣的男人,帽子压得低低的盖住了眼睛。
英嬅神色有些难堪,低了低头,但很快露了个笑,说:“真是巧……好久不见了,小瓷,你身体好些了吗?”
姜瓷点点头,眼睛不住地瞟向她身后的男人。那男人见英嬅与他们攀谈,便摘下了帽子。姜瓷这才发现他两鬓都白了,大约已是可以当英嬅父亲的那般年纪,戴一副银边眼镜,斯斯文文,但抿紧的一条线的嘴唇使他看起来又有种刀似的凛冽冷硬。
英嬅觉察到姜瓷直白的视线,似乎是想解释,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始终没说出什么话来。
糜岭见状也没多问,只说:“来买东西?”
“不,”英嬅连连摆手,侧头看一眼那男人,还是说出了口,“不是我买。这位是李先生,新近从大陆过来,对香港还不熟悉。他托我介绍一家银楼给他,我就带他来了这里。”
那李姓男人朝糜岭点一点头,没说什么话。
糜岭简短地客套了一声“幸会”,对英嬅道:“你先别急着走,姜瓷有点不舒服,你给他看看。”
“好,那么李先生您请先回去吧。”
男人犹豫了一下,说了句“回见”便离开了。英嬅一眼都没瞧他,跟着糜岭往店后走,一径到了走廊底。糜岭推开一扇红木门,让他们两人进去,对英嬅说:“我在外面和伙计说点事情,一会儿结束了我让人送你回去。”又搂着姜瓷亲亲摸摸的,嘱咐道:“哪里痛全都和英嬅说清楚,她要看就给她看,乖乖的,有事就喊我,去吧。”
姜瓷进了门,在英嬅对面坐下。英嬅瞧见他衣领下几个吻痕,垂下眼说:“我看糜岭是爱上你了。”
“姐姐干嘛取笑我,”姜瓷撇着嘴,“你也知道他把我当成别人的替代。”
“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你跟着他,在生活上总不会吃苦的。”
姜瓷立刻绷起脸来,不应声。英嬅自知失言,道:“对不起,我……唉……我……”她抓一下身上大衣的衣襟,又松开,几番下来把衣服都抓皱了,“刚刚那个男人,前一阵子他到医馆去,我给他抓了药,就认识了。他给了我许多诊金。今天他说他想买金器,请我参谋参谋,我想要还他人情,才带他来的。”
“药堂的伙计说你出诊了。”姜瓷说。
“不然我如何交代呢,对他们说我与男人一起出来么,”她重重叹了一声,“谁知道他进店来,看了一圈都不满意,最后竟然叫伙计拿店里最大的钻石来。”
她从手包里掏出了什么摊在掌心,姜瓷瞄一眼,是只鸽子蛋钻戒。
姜瓷有些惊诧:“他要和你结婚?”
“我不要,他非塞给我,结什么婚呢,我与他才认识多久,话都没说几句,而且他还不知道我有吝吝。”
“可是姐姐在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对不对?”姜瓷直勾勾盯着她,咄咄逼人的,把这句话又还给她。